方盈眼波流轉,盡是璀璨得意。
蓦地!
他忽而心慌,察覺到一絲危險。
方盈擡眸,望見林雲深身旁站着的銀面男子,滿身陰煞,逆着光也能看清雙眼血絲。
他即刻摟着林雲深的胳膊往後躲,『噫,雲哥哥,這個人是誰啊?』
林雲深輕捏眉心:『一個認識的人。』
玲珑意笑:『好好好,原來我隻是一個認識的人。』
『嗯,雲哥哥,他的眼神好可怕,盈兒好害怕,你讓他走好不好?』
玲珑意哈哈笑,『是啊,不認識的人可不就是好可怕麼!可不就得走麼!』
說時遲,那時快,方盈胸.前一緊、雙腳離地。
下一瞬,木窗破開,燭火夜色中,一個綠點飛出窗外。
『哐镗』一聲巨響,一聲聲嘈亂慌張的『家主』在甘泉驿彌散開來。
玲珑意哼笑着往外走,與林雲深擦肩而過時停下腳步,在林雲深耳邊低語道:『都說林大人風.流,寡恩薄情,我還不信,今日總算見識到了,得虧這小子茶言茶語地想引起你的注意,你卻轉手獻祭了他,來試探我的底線。』
玲珑意按住林雲深肩膀,沉聲道:『林雲深,我告訴你。我敢作所有風起鶴不敢做的事,我不需要當謙謙君子,我快樂得很~』他似乎真是很得意,開心地笑出聲,吹着不知名的小調,下了樓。
林雲深輕歎口氣,撫摸額頭,靠在牆上。
*
方盈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床邊隻有焦急等待的管家,不見林雲深蹤影。
『林雲深呢?』方盈伸手亂指,『他他他!他就這麼看着我挨打,沒給我要說法嘛?』
『家主,扔你的人是天子近臣,暗影閣主玲珑意,官職比林大人大,林大人說他不好插手。』
『什麼!』方盈跳起來,『那林雲深現在何處?!』
方雅書房,
林雲深對着一盤殘局獨酌。
急切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方盈穿着方雅的衣服,過長的下擺拖在地上,『雲哥哥!』
『你醒了,身體好些了麼?』林雲深微笑着,看到方雅的衣服和拖沓及地的下擺,彎彎眼眸中陡然掠過一絲冷意,又瞬間恢複如常,『大夫說你撞到腦袋,要好好休息。沒事回去躺着吧。』
『雲哥哥,我聽說,昨天那個怪人,是暗影閣主玲珑意?』
『嗯。』
『玲珑閣主是天子近臣,他怎麼會來到慶州呢?』
林雲深捏起白棋,在棋盤中落下,沒說話。
『雲哥哥。』方盈坐他對面,『你說,玲珑閣主會不會生我的氣呀?』
『不會吧,這點氣量總是要有的。』林雲深頭也沒擡。
『雲哥哥……』方盈伸手拉住林雲深衣袖,林雲深手一擡,掌心棋子全扔進棋盒裡,『盈兒,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你想我做什麼?』
『雲哥哥,你能跟玲珑大人同行,勢必是有些交情吧?我想今夜辦個宴會給玲珑大人賠罪,你能不能……替我邀請他?』
『盈兒,這個層面的官,不會因為吃你一頓酒,就跟你化幹戈為玉帛。與其滿腦子都是這些小恩小惠,不如好好做你的文章。』
林雲深的話宛如一記記巴掌拍在方盈臉上。
可方盈卻不敢苟同。
難道是他不想好好寫文章嗎?
十多年前,哥哥罵三叔公,就是讓三叔公好好做文章。
可是!
任誰都天賦異禀!
能把文章寫好嗎!
他要有這個能力,早去寫了!
可事實是,哥哥九歲那年寫的随筆,他到現在都當範文看着!模仿不了!
方盈落下淚,嗚咽道:
『雲哥哥!你曾說過,你答應過哥哥,會照顧我一輩子,現在這條誓言,還做數麼?』
林雲深皺眉垂眸,接過了請柬。
*
甘泉驿門口有一棵巨大的月桂樹。
大白天的,玲珑意就這麼坐樹幹上喝酒,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故意裝作偶遇似的。
『玲珑大人好雅興。』林雲深下馬,牽着缰繩系在一邊的柱子上。
玲珑意延續了昨天的好心情,依舊哼着曲子。
『聽過這曲兒麼?』他問。
『《迎春曲》,笛子的入門曲。』
『林大人琴棋詩畫樣樣精通,這當然難不倒你。那這首呢?』玲珑意又舉起樹葉吹起音調,音節雜亂無章組合在一起,不成曲律,但林雲深聽出,這是玲珑意摔方盈下樓後,哼唱的曲子。
并非名家所作的曲子能被有意牢記,這首曲子背後的意義一定價值非凡。
于是林雲深撒謊道:『是首好聽的曲子。』
玲珑意雙手抱臂:『十歲那年,我攢了半年的零花錢,偷跑出家門,想給重病纏身的母親買一顆靈丹妙藥。在我的記憶裡,廟會上什麼都有,于是我便去了廟會。到了地方才知道,原來不是初一十五沒有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