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熹微。
長域沒有睡飽,還貪戀床鋪溫軟,卻被小菇君無情地搖醒了:“小仙君,你醒醒。”
長域眯着眼睛裝死。
小菇君說:“方停歸的信。”
“!”
長域掀開眼簾:“他又怎麼了?”
“他給我寄了一封信。”小菇君認真道,“隻是我剛剛從法陣裡拿出信封,信就不見了,而且我當時身邊沒有别人。”
長域抓住了好幾個重點:“等等,你會用法陣和他聯系?好吧,你們有兩百年的交情,那也正常......還有,信封突然消失了,而且你身邊沒有别人?”
小菇君認真點頭。
長域想了想,從睡意侵擾的大腦中找出答案:“可能有兩個原因,其一,青城山的護山大陣會幹擾傳送類陣法,防止敵人裡應外合。其二,是因為小燕子的靈場,它也許能扭曲事物的性質,從而颠倒事實,比如說‘你收到了一封信’這件事,會被扭曲成‘你沒有收到信’。”
“不過,我不知道青城派中有沒有符箓高手——不對,小燕子說過青城派都是草包廢物,連一個護山大陣都搞不懂,看來隻能是靈場作祟。”
“那麼隻剩下一個問題,這個靈場的主人能不能察覺到,靈場幹擾了你的法陣?”
小菇君被繞暈了:“啊?啊......啊?”
長域拍拍他的肩膀:“沒關系,我待會兒看一看,先讓我再睡......”
說着就往後倒。
小菇君忽然抓住重點:“起床了。”
說着,他指尖湧出菌絲,揪住長域的床鋪,用力一掀——
呼啦一聲。
長域坐在光秃秃的木闆上,和小菇君面面相觑。
正想要癱倒在床,再睡一會兒的長域:“......可惡。”
哪怕是修仙人也要睡覺啊!
洗漱過後,長域開始研究小菇君給的法陣。
那是一個簡單的傳送法陣,隻能傳送體積較小的東西,比如信紙。
按理說,這個傳送法陣比較簡陋,容易被精密度較高的靈場影響,很合理。
不過長域想知道,這個法陣有沒有被張逃燕察覺?
這樣想着,長域用指尖蘸着茶水,繪制法陣。
伴随着白光輕閃,法陣中央開啟一道光門,他随手丢了一個茶杯進去。
“嗡......”
光門顫動,茶杯被吞沒了——下一秒,這隻茶杯卻被“吐”了出來,在桌面上滴溜溜轉圈。
長域皺眉道:“果然是靈場幹擾,沒錯了。”
因為靈場的幹擾需要達成前提,隻有“長域成功送出一隻茶杯”後,才能颠倒事實,把事實扭曲為“長域沒有成功送出一隻茶杯”。
如果隻是護山大陣的屏蔽作用,長域不可能把茶杯放入法陣中。
小菇君說:“那我們離開這裡,是不是能正常寫信了?”
長域搖頭道:“不一定,隻要我們身處靈場中,随時可能被扭曲事實,就算我們離開青城派,也可能被颠倒成‘我們沒有離開青城派’。”
“就像昨天我和你們說的那樣,邏輯套環,永遠無法得到确切結果。”
小菇君驚訝道:“那我們要一輩子留在這裡?”
長域笑了笑:“且看嘛,凡事總有破綻......”
話音未落,桌面忽然亮起一道光門,探出一張米白色的信紙。
小菇君低頭:“應該是方停歸的信。”
長域聞言挑眉,頗有些意外。
回信這麼快?
他很急嗎?這麼點時間能寫什麼,總不會胡亂塗抹......
由于光門影響,長域看不清紙上字迹,他伸手去拿。
指尖觸及紙面的一瞬間,光門破碎,長域隻看到了“師尊”二字,信紙便消失不見了。
傳送法陣被靈場幹擾了。
長域低頭看着指尖,若有所思:“這下有意思了。”
————
雪山之巅。
别凡塵。
書房内,到處都散落着墨迹未幹的信紙,空氣中浮動着筆墨的味道,在靜谧到近乎凝固的氣氛裡,忽然傳來一道輕快的腳步聲。
“上尊前輩,我今天領悟了一道......”
丘瑾還沒踏進書房,便看到滿地雜亂,頓時僵住身子。
書房内傳來一道淡淡的:“進來。”
丘瑾倒吸一口涼氣,小心翼翼地走進書房。
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書案後,面色鐵青的方停歸。此時,後者手中正握着一杆毛筆,因為用力過度,指節都在泛白。
誰惹他了?!
丘瑾咽下唾沫,小聲道:“上,上尊前輩。”
方停歸說:“通知陳墨追,我們去青城山一趟。”
丘瑾:“啊?”
方停歸閉了閉眼,似乎不想多說。
丘瑾不禁縮了縮脖子,生怕自己惹他不高興。
這段時間,方停歸每天都會指點丘瑾練劍。
方停歸雖然言語簡練,但是字字到位,甚至還很有耐心。十幾天下來,丘瑾的劍術進步許多,面對方停歸也不似從前忐忑。
此時,看到方停歸略顯異常的神态,那股久違的畏懼感,再次湧上了丘瑾的心頭。
少年下意識閉緊嘴唇,低下腦袋。
令人不安的沉默。
正當丘瑾以為方停歸要發火時,他聽到對方說:“師尊在青城山出事了。”
丘瑾“唰”地擡起頭:“啊?!”
長域前輩出事了?!
難怪方停歸這麼反常!
隻見方停歸靠在椅背上,眉宇冷躁:“快去。”
他簡直像個欲丨求不滿的怨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