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場交替。
不必多說,所有人都清楚,這是真正的張逃燕動手了。
她是紅白境的創造者,真正的主人。
隻要她想,她可以調換紅境和白境中任何一個物體的位置,甚至讓紅白境交錯出現,讓人颠颠倒倒,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僅如此,她還是影人的創造者,可以任意驅使他們。
光影明滅間,影人們跳躍着,獰笑着,宛如鬼魅般閃爍在紅境與白境之間,張牙舞爪地撲向衆人!
丘瑾見狀不禁有些腿軟,下意識拔劍出鞘,對準周圍詭異的人影。
隻是在場高手雲集,哪裡需要他一個毛頭小子出手?
淩恨月手中的白玉朱筆下劃,一道道符文法陣出現在他的腳下,律動升空,将幾人籠罩在内,将一切危險阻隔在外。
結界外,長域和方停歸各自遊走,躲避着影人的攻擊,默契地沒有出手攻擊,隻是觀察着事态變化。
他們都不想毀壞這片靈場,張逃燕賴以生存的領域。
人影幢幢間,白燕弓着身子,發出無聲的尖叫,身影随着閃爍變得越發模糊。
長域心道不好,示意方停歸給他掩護,飛身就要往白燕的身邊撲。
“公子,還有我,還有我啊——”
混亂中,一道身穿白衣的身影上蹿下跳着,頭發亂糟糟的,在成群結隊的影人中分外顯眼。
江白問。
長域暗罵一聲,腰身調轉,轉頭就要去救他。
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隻見墨染衣角飛掠而過,方停歸足尖輕點,翻過湧動的影人身軀,準确無誤地撈起那個手舞足蹈的身體。
他拎着江白問的後領,腰背發力,宛如一張拉滿的弓弦,把後者扔了出去。
“啊——”
江白問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準确地落入淩恨月的結界中。
丘瑾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接住,丢在地上。
江白問愣是沒有吭聲,默默往人群裡縮。
沒人顧得上他,小菇君扒着淩靈的肩膀,大聲喊着:“方停歸,小仙君——你們要做什麼啊?”
“我們要走一會兒——你們注意防禦,等我們回來!”
話音未落,視野再次變得昏暗幾分,靈場交替變得更加頻繁,空間和時間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甚至連聲音都很難傳遞出去。
妖風漸起,長域穩住身形,宛如一片柳葉穿行在白晝與黑夜之間。
他觀察着白燕身上的種種變化,看到對方的身體崩塌,掉下沙礫般的暗影......她似乎快被摧毀了。
趁她還沒有徹底消散,再最後一搏!
長域掠過方停歸的身邊,和對方交換眼神。
保持距離,注意防禦,不要間隔太遠,給我護法。
方停歸會意。
他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行動節奏,始終跟随在長域身邊不遠處,為他解決所有突如其來的襲擊。
長域腳下動作不停,雙手結印,分别打在他和白燕的身上,将兩人緊緊聯系在一起。
緊接着,他回想淩恨月演示的法陣,劃破掌心,蘸着鮮血飛速描畫起來,伴随着影人的獰笑撲打,白燕的無聲尖嘯——
晝夜變幻間,長域掌心下落,穿過日光與月光的交替照耀,準确地落在白燕的頭頂!
刹那間,天地無聲。
空氣中蕩開一圈圈透明波紋,緊接着升起一道巨大的法陣,泛着血色的微光,就像一道吞噬空間的口袋,将白燕吞噬在内,再緩慢閉合。
眼看法陣收攏,長域連忙回頭,看到方停歸飛身前來。
他松了口氣,一把抓起後者的手腕,兩人一同躍入法陣之中。
巨大的氣流沖擊下,長域眯起了眼睛。
他生怕方停歸被氣流吹走,于是抓得很緊,對方也反手握住了他的,掌心溫度隔着布料熨在皮膚上。
很快,兩人落在地上。
周圍很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而且空空茫茫沒有任何事物。
長域湊近方停歸身邊,低聲道:“這是白燕的記憶世界,我用‘探演術’強行闖入,随時可能崩塌,你不要離開我周圍三尺之内。”
黑暗中,方停歸的眼睛微微發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是,師尊。”
長域頓了一下:“你看得到我?”
方停歸說:“深淵魔域終年不見天日,魔族生來就能适應黑暗。”
“倒忘了這一出。”
長域沒有糾結,語速極快地解釋:“我剛剛借助阿月的法陣,将白燕身周三尺與周圍隔開,并且将這一小塊的紅境與白境閉合在一起,得到一個完整的她。接着我利用探演術打開她的心智,和你一起進入這裡。”
“總之,此處涉及多層法陣和靈場,極其不穩定,你的劍氣太霸道,不要輕易出手。”
方停歸問:“探演術是什麼?”
長域繼續解釋:“我獨創的一門秘術,可以根據天地間‘靈’的流逝規律,倒推過往,重現當年的狀态——按理說,我們不能影響探演術内部的世界。但此處還有靈場,二者互相影響,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變化,小心為上。”
方停歸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長域眼底青光閃爍,瞥了他一眼,沒發現什麼異常。
事實上,探演術第一次出現異常,就是長域探查仙道石的時候,曾經與過去的方停歸産生了對話,甚至觸碰。
那次之後,長域就心懷疑慮。他不知道那是“時光倒流”還是“情景再現”,方停歸是否會有感應,是否被影響過?
從對方如今的表現來看,不像是前者。
長域壓下疑慮,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