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長公主殿下來了。”
“孟三娘當真是好大的面子,連向來不喜參加宴會的長公主都賞臉來了。”
衆人議論紛紛,隻見人群中一個華服女子緩緩走過來,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渾身散發着高不可攀的貴氣,金步搖在她頭上幾乎紋絲未動,可見走路的禮儀規範極其端莊。
恰好,雲韶今日的目标裴大郎與妹妹裴二娘子也跟着走過來。
原本僻靜的地方一下子變得有些擁擠。
裴行之餘光瞥見有一道目光在緊緊跟随他,往人群中看去,就看到雲韶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二人視線對上,又立馬别開了眼。
他不解的問道:“那位小娘子是?”
裴雪瑤看向他指的方向:“穿着淺青色衣裙額間有梨花的那位是太常寺卿雲家二娘子,煙紫色衣裙圓臉的是王尚書家的二娘子。”
“此次赴宴阿娘囑咐我多幫你相看一番,這雲二娘子的相貌可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我瞧着與阿兄很是相配。”
裴行之淡淡地點頭,回頭又看了一眼雲韶,若有所思。
人群中的雲韶略感無聊,方才她也瞧見了那裴大郎,樣貌氣度着實不凡,但是看着過于精瘦,如話本子裡的白面書生一般,感覺風一吹便要倒了,并非她喜歡的類型。
她百無聊賴地玩着剛才摘的狗尾草,不多時便編了個毛茸茸的小兔子出來。
“你這小兔子好生可愛。”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雲韶擡頭,看到的就是長公主含着笑意的臉龐。
她回想了一下,兩世加起來,好像跟這位長公主也沒什麼交集,僅大婚的時候在宮裡見過一次。
“公主若是喜歡便送給你了。”
長公主接過這個草兔子輕輕地撫摸,眉眼帶笑,倒不似剛才那般莊重威嚴。
長公主是先皇後唯一的女兒,也是當今皇上的嫡親姐姐,身份尊貴無比。她的話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衆人見狀紛紛往雲韶二人這邊落座,期望能跟長公主說上幾句話。
如今長安的文人雅士最喜歡飲酒作詩,眼下更是以飛花令為主流。
飛花令屬雅令,參與的人需要具備一定的詩詞基礎,因此,這種酒令也成為文人雅士們鐘愛的文字遊戲。因詩人韓翃的名詩《寒食》中有“春城無處不飛花”一句,故名“飛花令”。
詩會的舉辦者孟書玉想出了個新花樣,擊鼓傳花,由小厮擊鼓,鼓聲停則花停,當花傳到誰處,便由誰來接下一句。
孟書玉以此情此景為題率先示範,開了個頭:“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
後面的人作詩,就要以“楊”為第二字接上,行令者一個接着一個,若是接不上來,便要罰酒。
時下男女并無大防,娘子們和郎君們都坐在一個席面裡。鼓聲陣陣響起,大家都各懷心思,有人頗通詩書期盼能露個臉,也有如雲韶這般不會作詩也不想出風頭的。
鼓聲停下來的一瞬間,花球就到了雲韶手裡。
人群中不知從哪傳出來的聲音:是“雲二娘子。”
雲韶拿着手裡的花球愣在原地,幽怨的看了王令月一眼。她感覺好多視線都朝她看來,一時有些無奈。
王令月心虛拉了下她的袖子,吐了下舌頭。但她也無可奈何,雲韶不會,她更不會,隻能把花球扔給她。
好在雲韶昨夜勤學了不少,她略做思索便有了頭緒:“垂楊拂綠水,搖豔東風年。”
她松了一口氣,書沒白看,不然就贻笑大方了。她倒是無所謂,就怕給父親和兄長丢人,落得個教女無方的名聲。
“好詩。”一道溫潤清朗的男聲傳來,她擡頭看去,正是裴行之。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裴行之深深地看了雲韶一眼,回了一個微笑。
雲韶不明所以。
鼓聲繼續響起,花球在衆人手中來回傳遞,卻遲遲不見停下。雲韶隐隐約約有種不詳的預感,果然,鼓聲一停,剛被雲韶扔出去的花球巧妙地又落到她了手裡。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雲韶無奈地歎了口氣,她覺得,她定是被針對了。
可她不怎麼參加這種宴會,平日裡除了王令月也沒有其他相熟的小娘子,她會得罪誰呢?
王令月連忙擺手:“這回不是我。”
“雲娘子剛接過一次,這次不如就輪空,換下一個人吧。”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剛才過來跟雲韶搭話的長公主。
長公主一發話,誰敢有意見,衆人也跟着附和。
孟書玉面上帶着和善的笑意出來打圓場:“是呀,雲二娘接了第二句,這次應當輪空。”說罷她回過頭去沖着擊鼓小厮喊道:“繼續吧。”
鼓聲再一次停下時,花球落在了裴行之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