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次撲了空,恐懼跟回憶湧上心頭。孟夫人面上再也撐不住,眼淚跟汗水混在一起,已然分辨不出,隻能用力地揮刀亂砍。
“阿姐,你為何要害我?”
“我沒有害你,是你自己害的你自己。”
孟夫人睚眦欲裂,額頭青筋暴起,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儀态體面。
“你嫁到官家,我卻嫁給了商賈。你明知我在夫家過得不順心,每每回信卻描述你夫妻如何恩愛,兒女如何出色。”
“你夫婦恩愛,我夫君卻在外養了十幾個外室。”
“你兒女聰慧,我兒卻天資愚鈍。”
“周蘭惜,你又何其無辜?”
門窗被風聲吹得窸窣作響,凄切寒蟬。
雲峥緩緩走來,摘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扔在孟夫人腳下。
孟夫人驚愕失色:“是你!”
南風帶着侍衛們點亮了祠堂的油燈。燈光一點點亮起,雲韶扶着雲鴻從門後走進來,後面跟着的是孟家父子。
雲鴻痛心疾首,看着眼前他曾尊重的妻姐,久久緩不過來。
孟老爺倒是率先反應,氣的手指顫顫巍巍,一腳踹上了孟夫人:“毒婦!”
“若不是看在你這些年管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早就休了你!”
孟夫人笑容詭異地看着他:“休我?你以為這些年你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為何沒有子嗣嗎?”
“你早就被我下了絕子藥。”
而一旁的孟勉看着争吵的夫婦,隻駐在一旁,默不作聲。
倒不是他有多正直善良。隻是對他而言,有個殺人犯的母親是他向上爬的阻礙。
他咬牙切齒地捏着手中的蒙汗藥,那時他事先就備好的,隻待有機會便可以攀上尚書府。
眼下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孟夫人抓住孟勉的衣袍,被他推翻在地。他厭惡的神情刺痛了孟夫人的心。
這一場鬧劇直至深夜才結束。
孟夫人親口承認了罪名,搬到長安實則是為了躲避劉媽媽不斷的糾纏。
劉媽媽貪得無厭,十幾年來不斷管她要錢,她也苦不堪言。正值孟勉與縣令小妾的事鬧得滿朝風雨,她便提議舉家遷來長安。
人被押往了大理寺,李珹将劉媽媽也帶了過去佐證。
孟家父子覺得沒臉,當夜就搬去了新宅子。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雲鴻将自己關在書房裡,撫摸着牆上雲夫人的畫像。
畫中人還是少女模樣,明媚皓齒,桃腮杏面。
他從小便知自己有一個遠在金陵的未婚妻,未曾見過面,心裡對此充滿了憧憬。
及冠那年,家中提及了他的婚事,他止不住好奇自己将來的妻子是何模樣,隻身一人去了金陵。
出身大家族的雲鴻對銀錢沒有概念,一下船便被人騙去了所有銀錢。無奈之下到處打聽,金陵有沒有一戶姓周的人家。
他最先遇到的是周蘭英,隻是他那時已經風餐露宿兩天,衣着狼狽,面容憔悴。周蘭英鄙夷地看着他,以為他是來打秋風的,稱不認識什麼姓周的人家,扭頭走了。
而跟在身後的周蘭惜,塞給了他一個紙包,裡面裝着兩個白花花的大肉包子。
少女撐着油紙傘,言笑晏晏看着他:“金陵姓周的人家不少,不知郎君要找到的是哪一家?”
他想,那是他一生中遇到最好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