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規律的敲擊聲在耳邊回蕩,有點像心跳聲。
林知照睜開眼,入目是古怪的透着血色的黑暗,能看清模糊的輪廓,四個新娘NPC和薛少爺,還有馮琴都在這裡,另有六副打開的棺材,全擠在大概二十平方米的一片區域。
好餓,好餓……
不知從哪一刻開始,這兩個字如同魔咒一般在腦海中回蕩。
林知照被怪異的力量驅使着,視線不受控制地轉向面前的棺材,裡面是一具軀幹,血肉模糊的,黏膩惡心的,但落在他眼中卻猶如美味佳肴,幾乎忍不住想去吞掉這份食物。
不對,食物?林知照猛然驚醒,卻發現包括薛少爺在内的五個NPC上半身都探進了棺材裡,兩隻手撕扯着裡面的東西然後往嘴裡塞,沒嚼幾下就吞咽下去。
尚且保留人類意志的馮琴正處在掙紮邊緣,面向棺材吞着口水,如果沒人阻止,一定會和NPC們一樣啃食人類的軀體。
林知照單手扶在棺材上,沉默地望着面前血腥的畫面。
當馮琴被加諸在身上的本能驅使俯下身時,他擡腳靠近看了眼對方棺材裡的東西,這似乎是……陳棋的軀幹。
不知道為什麼,林知照忽然想到一個與此刻毫無關聯的詞,母性。
對人族來說,激素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的泛濫會強制性改變一個人的行事作風。
饑餓的欲望愈發強烈,林知照退回去靠在棺材上,拳頭攥得很緊,指甲幾乎陷進了肉裡,刺痛讓意識更加清醒。
良久,他忽然側身吐出一大口血,他低下頭看着被自己抓破的手掌心,那隻手在微微顫抖。
又是這樣,他想,大概是又忘掉了什麼,才會無故傷及根本,以至于連眼下的心智操控都沒躲過去。
或許,他該親自動手解決那個人……
*
“胡言亂語!什麼怪物,那可是我們宗族世代供奉的上仙!”
崔語看着暴跳如雷的族老,忍不住反駁:“誰家上仙還抓族中小輩啊?你們才是妖言惑衆吧!”
“你!”NPC被怼得啞口無言,分分鐘有要露出真實面目的沖動。
虛塵一邊防備着NPC變身沖上來打他們,一邊思索對策跟林知照重新會合。
隻可惜,他千算萬算還是漏掉一條,先動手的竟然是陸雲初,這家夥仗着兵刃在手,完全沒顧忌雙方實力是否懸殊,提着劍就是往前沖。
崔語隻記得在林知照不知所蹤後,她們迅速陷入了一團混戰,召出傀儡就跟NPC打了起來。
他們倒是打爽了,可憐虛塵兩頭忙活收拾殘局,生怕陸雲初死在這兒害他被林知照記恨。
事實證明,暴走後的NPC和暴走後的陸雲初都不容小觑,無奈寡不敵衆,幸好關鍵時候扭轉戰局的人員忽然加入,直接幫他們逮住了權力最大的薛族長,衆人退至一間尚且完好的房間裡。
老頭子走路顫巍巍,動起手來卻是反派大boss級别的,崔語是半點不敢松懈。
好不容易找過來的澹台淵打完就利落地收工,擰眉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泥土,然後泰然自若地看向陸雲初:“呵,有趣。”
“……”衛岚華眼皮一跳,白了他一眼才開口,“怎麼大家都這麼暴躁,不是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嗎?”
虛塵癱着臉無動于衷,崔語重新召出傀儡看着俘虜來的薛族長,清了清嗓子說:“老大不見了。”
她簡單說了下前因後果,又小心看向始終默不作聲的陸雲初:“陸哥,你沒事吧?”
“他不缺胳膊少腿,能有什麼事,該有事的還不是林安。”死了幾千年的澹台淵熱衷于排擠某人,一張嘴跟淬了陳年老屍毒一樣,字字見血。
衛岚華暗暗踩了他一腳,說出的話卻跟澹台淵一個調調:“你當誰都跟裴曦一樣嗎,為達目的連自己的命都能算計進去。林兄從不做沒把握的事,與其擔心他,不如想想你們怎麼出去。”
崔語覺得奇怪:“那你們怎麼進來的?”
衛岚華對着她笑了笑:“追着林安進來的,但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我們過不去,就到這裡來了。”
陸雲初一聽,臉色更難看了,他一擡手橫劍抵上薛族長的脖子:“姓薛的,人到底被帶到哪兒了?”
“不知道。”薛族長經過打鬥後看起來又老了幾歲,也可能是唯一的孫子同樣失蹤的緣故,至少陸雲初幾人知道,薛少爺被殃及的原因應該是随身香囊被奪走了。
看得出薛族長嘴嚴,崔語也加入了問話的行列,虛塵在旁不時插上一句。
到一邊尋了椅子坐下的澹台淵一手撐着頭,說:“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
衛岚華抱臂靠牆站着:“恕我直言,你這種人口中的有趣,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你不覺得現在的陸雲初更像裴曦了嗎?”澹台淵才不管她說什麼屁話,而且現在林安不在,他就更沒有顧忌了。
衛岚華眉梢微挑,心說你可真是明知故問:“林安可是說了,他姓陸。”
澹台淵冷笑:“他若真這麼想,你以為我們能在這裡看到陸雲初?”
衛岚華深深看了他一眼:“少說少做,别忘了,咱們是死人。”
二人說話聲音比平常稍低些,但都被時刻警醒着的光頭和尚聽了去,隻是對方看着無欲無求,不像是多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