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腿随意地斜支在地面,面無表情的,一句話還沒說,先盯着她的臉看了會兒。孟津禾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臉上是有什麼髒東西嗎?
站起來後,靳陸不盯她臉了,清淩淩的目光又在她身上打轉,臉色依舊有點臭,活像是别人欠了他錢。
孟津禾自知理虧,想到葉霜林說的那些話,靳陸應該是看她一直沒回家,才主動找葉霜林問她排練結束的時間。
結果發消息也不回,以為她是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靳陸,你這樣有點瘆人。”孟津禾搓了搓手臂。
“傷哪了?”
孟津禾滿臉茫然地指着自己:“我嗎?”
“你别告訴我你是來醫院散步的。”幾個小時不見,靳陸的嘴依舊刻薄不饒人。
但孟津禾看得出來他其實是在關心自己,非常大度地不計較了,“這事說來就話長了,等回去的路上我再慢慢給你解釋吧,總之我沒有受傷。”
為了證明自己身體健康,孟津禾還伸開胳膊原地蹦了兩下。靳陸臉色緩和了些,示意她坐到後座,“走了。”
“這就來。”
山地車的座椅并不寬敞,書包抱在懷裡很容易擠到前面騎車的人,孟津禾便重新背回背上。
說起來她這還是第一次坐同齡男生的車後座,怕擠到靳陸,她盡量把身體重心往後靠,隻用手牢牢抓住座下的扶手。
孟津禾把今天下午的經曆稍稍簡化了一下,解釋自己是因為遇見這件意外才耽誤時間一直沒回家。
“所以,他們還有人帶了刀?”
“是啊,那群小混混,帶刀吓唬我就算了,還把我的座椅和車胎紮爛了,也不知道換個全新的車座子要多少錢……”
靳陸的重點顯然不在“你就不怕他們傷着你?”
“不會,他們不敢。”
靳陸輕嗤:“就這麼笃定,萬一呢?”
“其實我也明白當時直接沖上去不太安全,應該先報警的,但當時那種情況,我腦子裡就突然一片空白。”
現在回想起來,孟津禾也有些後怕,對方再怎麼是色厲内荏,手裡也是拿着刀的,萬一不如她所推測的那樣,對方就是膽大包天到動刀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見義勇為前,起碼先保護好自己。”
孟津禾“奧”了聲,突然說:“靳陸,我發現你還挺關心我的。”
“你的錯覺。”
“是嗎?可是你會主動關心我幾點離校诶。”
“是你外婆問的。”
“好吧。”
撒謊。
孟津禾得意地翹起唇角,如果外婆是想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早就直接打電話問了,何必這麼麻煩讓靳陸去打聽。
看靳陸心口不一倒是一種格外奇妙的感受,她也不打算揭穿他:“那你還專門跑這麼遠來接我。”
靳陸嘴硬:“打電話問你的時候就在附近,剛好順路就來了。”
“你其實……”
靳陸忍無可忍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孟津禾,你話真的很多,再說就自己走回去。”
“我想說的是,你其實可以騎快一點。”
馬路上不斷有車從他們身側疾駛而過就算了,就連慢慢悠悠蹬自行車的老太太都超了過去,人家甚至還抽空回頭瞥了他們一眼。
孟津禾嚴重懷疑,她是在奇怪怎麼會有人騎車像烏龜在爬。或許是顧及着後座有個活生生的人,靳陸騎車時很穩當,穩當到都有點束手束腳了。
外婆習慣在六點鐘做飯,要是按這個速度回家,不出一會兒她催促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騎快一點,你确定?”
孟津禾從靳陸的話裡聽出了不懷好意,一擡頭,看見他紅意還未徹底消散的耳根,頓時樂了,這是剛剛被逗得惱羞成怒,找機會報複她呢。
笑話,她難道是會畏畏縮縮的人?
“你盡管加速,把我從後座甩出去算你有本事。”孟津禾兩隻手都抓緊了扶杆。
“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行經一個長長的下坡道,山地車因慣性而俯沖下去。孟津禾也因為猛地提速而往前傾去,腦袋直接磕在靳陸背上,鼻梁也撞到了。
“嘶——”她擡手捂住鼻子,這人來真的?背部被直直撞上,靳陸也一點速度都不減,反而踩腳蹬又助力幾分。
風灌進少年的校服,薄薄的布料幾乎要貼在孟津禾臉前,她嫌棄地往後躲,其實靳陸身上一點汗味都沒有,反而一股清冽的氣息。
有點像小時候的暑假在院子裡玩水,晾衣繩上懸挂的剛被皂莢洗過的床單,被風吹起就是這種淡淡的香氣。
下了坡道後,山地車的速度顯而易見的就放緩了,仿佛剛剛短暫的加速僅僅是為了吓她。
“好幼稚,你是小學生吧。”孟津禾評價道。
靳陸半點不落下風,“你也不遑多讓。”
這個時間回家剛好趕上每家每戶炒菜,途徑的每一戶人家都傳出鍋鏟翻炒時叮叮咣咣的動靜,勾人的香氣一個勁地往鼻子裡鑽。
才停在家門口,孟津禾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靳陸跟在她身後推着車進大門,就聽見她吸吸鼻子,言之鑿鑿地報菜名,“今天的晚飯肯定有牛腩煲。”
一進屋子,那股香味更濃郁。
即便外婆在和她通電話時提起過要做好吃的,但孟津禾還是沒想到會做這麼多菜,光炖的湯就有兩道不一樣的。
果不其然在餐桌上看到了牛腩煲,她哼笑一聲:“我就說肯定有牛腩煲。”靳陸瞥她一眼:“你鼻子還挺靈。”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把我形容得像狗鼻子。”
“我可沒那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