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他身上的铠甲破爛不堪,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傷痕被處理過,卻依舊化膿傳出惡臭,引來蒼蠅跟螞蟻的叮咬。
原本高大魁梧的人消瘦如枯樹,雙腿被樹枝固定,箭傷仍深可見骨,見此姜南溪再也顧不上什麼,将人輕輕抱起,在确認人還活着後,終于喜極而泣:“還活着,還活着...”
一旁的宋至同樣發現了顧亭,随後道:“主子,所有人都受了重傷。”
擦了擦眼淚,姜南溪立即吩咐:“發射信号彈通知郡主前來救援,我們先處理能處理的傷口。”
鐘離雪懂醫術,看着因高熱而臉頰通紅的小郡王道:“主子,小郡王身上有傷,我們先處理傷口,您在一旁守着就行。”
人已經找到,救人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醫者,想到之前命人做出的消炎藥和碘伏酒精等各類戰場上急需的藥品,姜南溪道:“務必把人治好。”
“主子放心,我們帶足了您之前讓準備的藥物,小郡王一定不會有事的。”
随着軍醫開始治療,姜南溪就守在一旁,随後宋至走來道:“主子,我們在一旁發現了不少土坑,裡面埋着不少我們的兄弟。”
連趙北岌都差點死去,這場戰況比她想象中的驚險激烈數十倍:“統計好傷亡名單,撫恤金走我的私帳。”
“還有...”
“還有什麼。”
“是老顧,他的右手...如果找不到三苦神醫,恐怕就會廢了。”
聽到這,姜南溪想到趙北岌的雙腿,眉目輕蹙,堅定道:“我會叫朱晴加派人手去找神醫的下落,定會将神醫請到北境來。”
正說着,遠處一隊娘子軍浩浩蕩蕩而來。
為首的女将率先沖來,她一手策馬,一手持弓,英姿飒爽喊着:“我弟弟在哪?”
宋至看着如風般馳騁的人,露出一個淺笑:“主子,是定安郡主。”
姜南溪看着沖來的女子,她身材高挑精瘦,銀色的铠甲穿在身上更顯英姿勃發,而一雙微挑的丹鳳眼又給她增添了一絲風流,健康的小麥膚色令她有種堅韌的生命力。
定安郡主跟姜南溪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像是來自山巅的風,裹挾着霜與雪來到人間後,便化作滋潤萬物的細雨。
如果說趙北岌是高山般的巍峨,那麼定安郡主便是大地般的寬闊。
利索地下馬,趙扶楹第一眼便看到了姜南溪,直徑走到人身前道:“這位便是南溪吧,果然百聞不如一見,當真是位佳人。”
看着人,姜南溪福禮道:“見過郡主。”
雙手微扶起人,趙扶楹問:“子徵如何了?”
“軍醫在治。”
看着臨時搭起的簡易帳篷,趙扶楹對着身後的一名副将道:“讓姐妹們即刻參與救援。”
“是。”在她身後,一名女将帶着醫女跟軍醫随即參與到救援中。
娘子軍是戰場上專業的救援隊伍,有着非常詳細的分工,在姜南溪看來,這便是現代護理學的雛形,而有效的護理能大大降低士兵的傷亡率。
環顧四周的環境,趙扶楹見姜南溪一直蹙着眉,便安慰道:“别擔心,子徵繼承了父王強健的體格,他隻要有一口氣在,就一定不會有事。”
“我知道,隻是...”擔憂的話還沒說完,帳篷内便傳來鐘離雪的驚呼聲,姜南溪瞬間沖了過去。
帳篷内,鐘離雪看着雙目猩紅,雙手不斷做出進攻招式的小郡王,大聲道:“宋至摁住郡王殿下。”
快速上前,宋至使出渾身力氣都沒能摁下小郡王這個傷患,不得不叫上另一位近衛道:“老潘你壓着殿下左手。”
一左一右近衛終于将人摁住,鐘離雪看着兩人額頭上的汗珠,對着身後一位年長的軍醫道:“李軍醫,殿下如何了?”
李蓉挽起袖子,拿出一枚特制的小刀消毒道:“上麻沸散,我要給殿下剔除腐肉,重新上藥固定腿骨。”
鐘離雪在旁打下手:“用這些藥水,這些是消毒專用的碘伏酒精,還有這些是止疼、止血以及包紮等專用的外傷藥品,都是我們主子專門配置的。”
看着準備好的藥品,李蓉感歎道:“姜掌櫃竟有這些寶貝,若能投入到戰場治療中,定能極大的降低士兵們的死亡。”
“我家主子正有此意。”
“如此便是一件造福軍士跟百姓的好事。”說着看向腿上的腐肉,全神貫注,“把人摁住,我要開始動刀了。”
姜南溪來到帳篷外,卻被禁止入内,隻能不斷在外踱步,随後趙扶楹走來道:“别擔心,李蓉大夫出自北境醫學世家,她治療外傷的醫術在軍中乃至北境都十分有名,你且寬心。”
聽着裡頭傳來趙北岌的痛苦聲,姜南溪忍不住問:“怎麼會這麼痛,沒上麻沸散嗎?”
“子徵的雙腿受傷很嚴重,需要剔除腐肉再上藥包紮,所以這個過程是一定會痛的。”
古代沒有成熟的麻醉藥跟麻醉師,很多外傷的治療都需要傷患強忍,忍得住疼才有活下來的可能,忍不住的,便會活活疼死。
想到趙北岌那雙腿,姜南溪隻感覺心髒被人狠狠捏住,埋藏在心底的瘋狂猶如洶湧的火山岩漿,再也控制不住噴湧而出,心中默默發誓,她一定要淮南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