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指揮搬貨的天下倉管事回道：“回主子，互市的地址每年都不固定，因此都不打地基方便拆卸。”

“不打地基，萬一遇到大風大雪天怎麼辦，豈不是會垮。”

“那就隻能自認倒黴了。”

姜南溪可不吃這一套，放下手中的賬薄：“我記得，管理邊境互市的是北山營的王随雲将軍，他如此敷衍了事，若是出了意外，他擔待得起嗎？”

管事歎氣道：“主子，王将軍也想管，但沒錢啊！”

聽到這，姜南溪忍不住蹙眉：“怎麼會沒錢，我看過曆年互市的賬薄，交易的金額不少，怎麼連維持互市正常所需的錢都沒有。”

“互市交易的金額雖然不少，但錢都進了别人的口袋。”

“這又是怎麼回事？”

趙北岌正好從外邊回來解釋：“父王建立互市的初衷，是為了九部中的小部能換取物資安全度過北境的暴雪季，因此一開始免費出力，并從中進行調和各方矛盾，後來經過十幾年的發展，互市交易越來越大，需要投入的人力也越來越多，這才決定從中抽成，但架不住有些商賈做假賬，因此賺的錢不多，并且互市得到的錢，也都投入到軍備跟糧食上，沒有多餘的錢撥給互市用以維護。”

聽到這，姜南溪愣了片刻，最後被氣笑道：“合着互市開了這麼多年，王爺跟北境都在做慈善呢，難怪王爺如此爽快的把互市交給我，原來是這麼大一個不良資産等着處理呢。”

她還以為互市是個好項目，不成想是個資金鍊斷開的爛尾樓。

為此趙北岌道：“父王一開始也是好心。”

“好心不能當飯吃，互市既然每年都開，并且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加以維持，那就該拿到自己應得的，現在看來，互市對北境而言不僅沒賺到錢，還往裡貼了不少錢。”說完走到木箱旁，奮筆疾書。

趙北岌看着一條條章程寫在紙上，忍不住念起來：“在互市上登記的貨物都按重量收費，并且還需繳納場地費、服務費以及安保費各項費用，如在互市場地之外自行交易，所産生的損失将由行商自行承擔...”

念完一大段話，趙北岌看向姜南溪的目光充滿敬佩：“南溪，這些條條框框的章程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這些有什麼好想的，前世在網上随便一搜，規章制度一大把。

将毛筆放在一旁，天冷墨迹幹得也比較快，她蓋上印章道：“把這些章程交給王将軍，随後印刷給每一個前來參加互市的行商。”

趙北岌問：“萬一有些行商不遵循這個章程呢。”

“那就趕出去，并且不如實申報貨物信息者，也不予進入互市，弄虛作假章者，一旦查出，假一罰十。”

聽到這，趙北岌瞬間明白：“南溪是在查信鴿上的那批貨。”

“從前淮南要運送銅鐵礦到東蘭，隻有互市最安全，而野外荒郊野嶺太容易暴露也容易遭到襲擊，所以貨一定在互市裡。”

拿起筆迹完全晾幹的紙張，趙北岌道：“我這就交給王将軍。”

恰好素和飛廉也進入大帳，在他掀開簾帳時，姜南溪看到外邊有幾個光着腳，衣衫褴褛的小孩正在覓食。

看着瘦得皮包骨的孩子，姜南溪伸出恻隐之心：“那些小孩是誰，天寒地凍的怎麼連衣服都不穿。”

順着姜南溪的目光看去，趙北岌道：“那是黑雲、白山兩部的孩子。兩部被滅後，所有族人淪為東蘭的奴隸，尤其是一些女人，她們被當做牲畜一般輾轉交易，生下的孩子東蘭人不會養，就會丢棄到草原裡，能活下來的孩子，便遊蕩在草原各地，成了沒人要也沒人管的孩子，北境軍見孩子們可憐，有時候也會給些吃的。”

姜南溪問：“沒想過将這些孩子收養教化嗎？”

素和飛廉也說着：“做不到，那些孩子沒有大人教導，跟野獸沒區别，甚至一些孩子看到人還會做出攻擊之舉。”

在姜南溪看來，孩子淪為野獸便是戰争帶來的最大苦難，因此道：“麻煩告訴北境軍的将士，如果看到那些可憐的孩子，把他們交給我。”

“你要養？”

想到那些孩子的長相，姜南溪道：“你們沒發現嗎，那些孩子跟東蘭和月乘人長得很像。”

趙北岌道：“當然像了，這些孩子的父親大都是東蘭跟月乘人。”

心中想到一計，姜南溪說着：“總之你們看到孩子後，把他們交給我，我會讓他們成為最鋒利的刀揮向東蘭跟月乘。”

說話間，外頭突然傳來巨大的動靜，趙北岌掀開簾帳一瞧：“是乘黃、其藍、金砂三部的人到了。”

看着那群高大的馴鹿，姜南溪一眼便注意到一位身披黑色鬥篷的老者，他端坐在馴鹿背上，肩上站着一隻巨大的遊隼，腳下是一頭豹子。

而老者也瞬間睜開眼看向姜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