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沒有家世背景,放在娛樂圈,也是老天爺追着喂飯吃的類型。
她按照喬母要求喚了聲時岘哥。
男人朝她微微颔首,禮貌而疏淡,視線停留不到兩秒便撤離。
客套寒暄過後,喬母借故離開,讓蔣時岘和喬瀾先聊着。在場的人皆是心照不宣,此次會面本就意于讓将要聯姻的兩人多接觸多熟悉,免得到婚禮時還像陌生人一樣。
離開前,喬漓接收到喬瀾惶恐不安的求救信号,她以眼神稍作安撫,随後跟着喬母走出包廂。
喬母對這餐飯高度緊張,菜品删删增增,才将餐單定下。喬漓與廚房負責人是熟識,趁此時空閑,又發了條信息過去,多囑咐一次。
對方很快回複: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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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半小時後,喬漓和喬母返回包廂。
見喬瀾和蔣時岘依舊是半生不熟的狀态,喬母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喬瀾一眼。
正餐開席,侍應生有條不紊地斟酒上菜。
喬母閱曆豐富,場面話說的漂亮,蔣時岘青出于藍,應得遊刃有餘。
舉杯後,蔣時岘将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喬漓和喬母輕抿一口,而喬瀾滴酒未沾,端着水杯打算蒙混過關。
此種場合,喝酒不僅僅是喝酒,更是禮儀的象征。今日喬瀾的種種表現,令喬母的怒氣快要超過閥值。
“喬瀾,你懂不懂規矩?”喬母皺眉低斥,唯恐喬瀾忸怩的姿态壞了蔣時岘的印象,“快敬時岘一杯。”
喬漓欲開口為喬瀾解圍,沒料到蔣時岘比她更快一步。
“伯母,我沒那麼多規矩。”男人示意侍應生撤下喬瀾面前的酒杯,而後掀眼掃過酒水單,淡聲問喬瀾,“熱椰奶可以嗎?”
喬瀾眼睫輕顫,點了點頭。
高手控場,短短兩句話,直接将客場轉為主場。
喬母怔了怔,随即“哎喲”一聲,心裡樂開了花兒,“時岘啊,你可别太慣着她。”
小插曲揭過,飯桌上恢複樂融。
“時岘,這幾道是我們滬市的特色菜,”喬母笑道,“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味道很好。”
喬漓自覺扮演安靜的配角,隻在喬母偶爾需要她配合時接上一兩句話。她不動聲色地觀察男人落筷的位置,自動轉桌轉到第三圈,她心中已有判斷。
鴛鴦老虎斑、低溫浸黃魚、鮑汁焗蟹,她特意讓廚房多放姜的三道菜,蔣時岘果然完全不碰,而其他含有姜汁的菜肴,他倒不排斥。
看來信息無誤,他忌生姜卻不厭姜味。
沒再遲疑,喬漓拿起公筷公勺将其中的姜絲姜片和炸姜末挑出來。她全程默然,挑得專注又仔細。
半晌,那幾盤菜再度轉到蔣時岘面前。
喬漓屏息看過去,對上男人幽深的眼神,肩線一僵,如被千斤巨石壓住。那道目光落向她手邊堆滿姜的骨碟,略頓一瞬便移開。
明明做足了心理準備,但這一刻喬漓的心跳還是亂了節奏,無形的壓迫感令她的脊背隐隐冒汗。
轉桌勻速緩慢轉動,男人任由那三道菜一遍遍經過,仍是一筷未動。
喬母渾然不知桌上湧動的暗流,始終熱切地為喬瀾找話題,希望女兒能與蔣時岘多些互動。
交談間,蔣時岘的手機震了下,屏幕随之亮起。他偏頭看一眼,朝喬母緻歉道,“伯母,失陪一下,我去跟合作方打聲招呼。”
蔣時岘此番來滬,主要是為了參加智能行業交流峰會,三天行程排得滿滿當當,能抽出時間和她們吃頓飯已實屬不易,喬母自是十分體諒。
“沒事,你去忙。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别見外。”
等蔣時岘離席五分鐘後,喬漓假稱去洗手間,亦起身離開包廂。
之前多次踩點,喬漓對溏越軒的布局了熟于心,她疾步走向空中廊橋。不僅如此,她還花費了大量心力去獲取蔣時岘的口味喜好和這三天他的行程安排。
不吃姜。
用餐中途會上樓去行業酒局露個面。
都在她盤算之中。
蜿蜒的廊道懸浮空中,仰頭便是無邊星海,玻璃牆體極具藝術感,使人宛若置身雲端。
最重要的是,這走廊是連接包廂和電梯廳的必經之地。
喬漓走到走廊拐角,停步駐足,玻璃印出她凝重的神色——想到方才那迫人的眼神,心口怵意難消。
深吸一口氣,她攥了攥拳。
事到如今,第一步已經踏出,剩下的路怎麼也得繼續走。打開手機翻出備忘錄,她最後複習一遍台詞。
醞釀好情緒,她在原地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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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樓。
男人走進轎廂,助理按下兩個樓層鍵,面露猶疑:“蔣總,淩晨一點與紐約分公司的視頻會議,需不需要推遲?”
近半月國内國外連軸轉,加上剛剛又被合作方敬了四五杯白酒,他很是擔心自家老闆的身體。
“不用。”男人嗓音微啞,“你準備好會議資料。”
“是。”
叮聲響起,金屬門打開。
蔣時岘獨自走出電梯,朝包廂的方向邁步。行至悠長的空中走廊,夜風從镂空的觀景窗灌入,帶來絲絲寒意。
他擡手按了按太陽穴,放慢步調透口氣。
忽然,涼風裹挾着低弱的啜泣聲拂過耳畔。
“我喜歡了他八年......”
餘光瞥見一抹纖細的身影,他停下腳步,撩眼看過去。
女人面朝窗口低着頭,緊握手機縮在拐角盲區地帶,應是在與人通電話。角落光線昏暗,唯有月光照亮她異常蒼白的精緻側臉,挺翹的鼻尖紅彤彤的,哭腔明顯。
收回目光,他擡步欲走。
下一秒,委屈綿軟的嗚咽愈漸濃重。
“我知道我不應該再想......”
“可是剛剛他看了我一眼,我覺得我快要碎掉了......我該怎麼辦?”
“......我愛蔣時岘,我真的很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