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得安息,怕是虞寄書一旦确定,就會挖一個大坑,将這些闆上釘釘的反賊倒進去,填上最後再跺幾腳。
等到來年野草長出來,這些事情都被掩蓋。
“殿下,那老婦在最裡面,您最好不要進去。”仵作好聲好氣地說道,這是他不能得罪的,若是往前走讓公主出了什麼錯,他的腦袋也不夠掉。
“帶路。”
許是感受到李溫瓊話語之下的冷酷,仵作為自己的未來哀歎了一下,認命地在前面帶路。
李溫瓊跟着人走的時候,往四周看了看,每個人臉上的白布蓋的好好的,但總有些漏網之魚。
他們或是臉被看不見的風吹開,或是手放不進長布之内,露出來的皮膚有些能看到白骨,有些就像是被炙烤的羊肉。
她覺得一陣難受,就算鼻子吸進去的還算好聞,可心理上總覺得自己身邊萦繞了這股氣息。
“殿下,您還好嗎?”仵作是不是回頭看着這個金貴之人,“您要是覺得不舒服,我們可以轉頭回去。”
“帶路。”
李溫瓊仍然堅持。
“我們到了。”仵作在一個床位之前站定。
這個床位上面寫,錢瑞鳳,已确認。
“掀開。”
“殿下,這都是死了很久的人,活人不能看。”仵作一張尖臉都是焦急。
“掀開。”李溫瓊根本不聽别人的話。
仵作閉上眼,心一橫,将蓋在錢夫人臉上的粗麻布掀開。
李溫瓊終于如她所願,看到了錢夫人最後的容貌。
她是怎麼樣死的?李溫瓊啞了嗓音問道。
“我們解剖之後,發現她應該是先被熏死然後才被火燒。”仵作抹了把額頭的汗。
他不知道長平公主想聽她怎麼死的,難不成是婆媳關系不好,想要看這個老夫人死的很慘?
那他說的話是不是有點輕了。
“你們說虞寄書那人特征對不上?帶我去看看。”李溫瓊站定了一會,沒說别的,就又問另一件事。
仵作将人臉上的布蓋回去,認命的帶着李溫瓊去身份不明的那個人身上。
“他确實是在虞寄書死亡的地方發現的,身高也對得上,不過有一個仵作說他看到虞寄書,骨骼不長這個樣子。”
“說了什麼?”
疑似虞寄書的同錢夫人離得很近,卻沒有緊挨着。
就像活着的時候的關系。
李溫瓊聽仵作描述說,這人的腿上有很嚴重的傷,活着的時候應該是微跛。
“隻有這一個人身份不明嗎?”
她盯着面前被燒的面目全非的人,有種莫名的直覺,他不會是虞寄書。
“對,隻有他。”仵作也很無奈,因為他不明,讓這些屍體多呆了這麼久。
“哦,那就讓他們都遷走。”李溫瓊,“虞寄書之前打仗的時候,傷過腿,每到陰雨天就走不動路。”
仵作聽了這話沒理解意思。
“這人身份沒确定之前,皇子殿下說——”
“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李溫瓊有些不耐煩。
“啊,臣明白了。”仵作恍然大悟,他自然是希望快點解決,不然這停屍房的清理會越來越重,不過他仍有疑慮,“殿下,這是是真的嗎?”
“你問問,那人見到虞寄書是什麼時候?”
“如果不是雨天,那就把他撤掉。”李溫瓊與這個腐敗的環境格格不入,“因為他一個人的偏見,導緻這麼多屍體積壓。”
“是。”
“走吧。”李溫瓊沒在多看這裡一眼。
李溫瓊感受到外面的天空,與裡面的陰冷是兩個極端。
“酒兒,謝謝你。”幽幽的一聲傳來。
蒼白透明的人影冒了出來。
“你救了我們虞家僅剩的人。”錢老夫人不是厲鬼,隻是一個透明的魂魄。
她為什麼經曆這樣一場大難,對我還沒有什麼怨氣?
李溫瓊盯着她,有些凄然,她似乎是自言自語:“錢夫人,我以為你會是厲鬼,來找我索命。”
“想了很久很久,可你怎麼也不來。”
“因為我不會來找酒兒索命,你是個好娘子,你做我的家人,做阿尋的娘子,都很好。”
“好嘛?”李溫瓊不見得,“這輩子你應該會有個更好的家人。”
“你别不自信,”錢夫人搖搖頭,“好酒兒,這輩子要好好過,别再懷着後悔。”
“要好好的…”
“别走,别離開我。”李溫瓊搖着頭,她看到那身影漸漸淡了。
“别離開我。”李溫瓊睜開眼,内心悲怆,為什麼要在我放下的時候過來。
她抹了一把臉,淚痕幹結在臉上。
“殿下,您怎麼了?”良月想要撐開簾子。
“别掀。”李溫瓊捂着臉,“讓我自己一個人待着。”
良月伸出的手停下,她聽到了公主殿下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