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把床上的東西清到地下,江舟出了一身的薄汗,他用手背勉強擦了擦,去門口找風扇的開關。
宿舍裡隻有一台風扇,不知道多久沒有清洗過,積了一層很厚的灰塵。
風扇鑲嵌在老舊的牆皮上,一旋轉開關,顯得搖搖欲墜。
江舟很擔心風扇會掉下來,沒開多久,又去把開關關上了。
休息了一會,他開始鋪床,被單被套都是新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江舟嘗試了半天,才堪堪将被子套進被套裡。
相比之下床墊床單就顯得輕松很多。
江舟把被子疊好,忽然感覺到自己正被一種存在感極強的視線注視着。
他似有所覺地擡起頭,透過陽台玻璃,和一隻端坐着的黑貓對上視線。
三樓說高也不高,說矮卻也不算矮。江舟猜測這隻貓可能是通過空調外機爬上來的。
黑貓看着人也不怕,坦然地與江舟對視,垂在空中的尾巴一搖一晃。
沉默許久的系統突然發話:
【這是怪物的分身,宿主請注意。】
江舟一愣。
也就是說,他的任務對象和貓有關?
江舟猶豫了一下,正想要拉開陽台門靠近一些觀察那隻黑貓。
隻不過剛直起腰,宿舍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還有幾個同齡男生的嬉笑打鬧的聲音。
下課了。
江舟愣神片刻的工夫,陽台上的那隻貓就已經消失不見,不等他追出去看,宿舍的門就已經被人打開。
兩個男生推推搡搡地走進了宿舍,兩個男生個子都很高,剃闆寸。
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男生,劉海有些長,眼睛被遮住一半,手中還拿着一本厚重的習題資料,看上去就是那種恐怖遊戲中死讀書的好學生。
看到了宿舍内有人,三個人都齊刷刷地愣了愣,然後那個個子最高的男生挑眉笑了笑:“新來的?”
他雖然是笑着的,但面色不善,顯然不懷好意。
這男生是這個宿舍名義上的宿舍長,叫周博。
他身上一股混社會的氣息,右臉上還有一條猙獰明顯的傷疤,看着就很不好惹。
他語氣中的輕蔑讓江舟感到很不舒服,但江舟受過良好的教育,隻是點點頭,說:“你好。”
周博似乎是覺得好笑:“你好?”
他像是挑刺一樣說:“這麼沒禮貌嗎?和我打招呼隻說你好?”
江舟的面色變冷。
周博不甚在意地轉動了一下手腕,威脅之意明顯。
和他勾肩搭背的那個男生陳傑配合着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笑嘻嘻地對着周博說:“老大,我看着新來的一身上下都是牌子貨啊,應該挺有錢吧。”
周博不是很懂什麼牌子,他打量了一下江舟,忽然笑了:“既然是新來的,那今晚上請宿舍的大家吃頓飯吧。”
陳傑馬上掏出了手機:“我看看我看看,最近學校邊上開了家火鍋店,我一直想試試,但是還挺貴的,一直沒舍得。”
江舟眯起眼睛,周博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嚯”了一聲:“怎麼,不願意啊?這麼小氣。”
周博走上前兩步,抓住江舟的衣領:“我最讨厭小氣鬼了,看來得給你立一下規矩。
他身上有一股男生普遍都有的體味,很難聞。
江舟惡心地皺起鼻子:“松手。”
“老子給你臉了?”他拎着江舟的頭,往牆上撞去。
頭結結實實地撞在牆上,江舟感覺到自己的頭一陣悶疼,肯定腫了,腦瓜嗡嗡響,眼前一陣眩暈。
一旁站着的陳傑唱起白臉:“诶呀呀,老大,可别把人家給打傻了,不然我們今晚的火鍋誰付錢啊。”
周博松開江舟的領口,任由着對方往床上倒去,然後說:“現在懂了嗎?我說什麼,你隻需要說‘好’就行了。”
江舟扶着床,勉強站穩。
周博活動了一下指關節,轉頭問陳傑:“對了,怎麼沒看到那個小雜種,人去哪了?”
陳傑:“不知道。剛才出教室的時候好像就沒看到他。”
這時候,站在兩人之後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人說話了,他扶了一下自己的方框眼鏡,說:“我中午去辦公室的時候好像看到他去老師辦公室請假了,應該是出去了吧。”
周博似乎有些不滿,但一時半會找不到人,他也沒辦法拿對方撒氣,隻能對着江舟說:“識相點,待會我們出去吃火鍋,你買單。”
江舟的拳頭緊了緊,知道和對方硬碰硬不是辦法,況且現在他還沒有弄清楚這個任務世界的情況。
于是他暫時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道:“……知道了。”
見他識趣,周博也就暫時沒有繼續為難他,轉過頭說:“那小子應該是知道我要找他算賬,怕了吧。他不可能不回來的,等着,老子遲早把他個傻逼揍死。”
“操,熱死了,老子先去洗個澡。”
陽台上兩間衛浴,剛好周博和陳傑都進去洗。
關上門,外面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兩人一進浴室,那個看着有些陰郁寡言的厚眼鏡忽然說話了:“很不習慣,對吧?”
江舟擡起頭,宿舍裡面沒有别人,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
厚眼鏡繼續說:“你遲早會習慣。我們學校風氣就這樣,不想被打死,或者被迫退學,就隻能學會隐忍。”
江舟忍不住問:“老師不管?”
“你覺得老師要是管得了,還會是現在這個情況, ?”
厚眼鏡反問。
過了一會,厚眼鏡像是忽然又想起來了什麼,說:“對了,你應該看到了,我們學校裡有不少流浪貓,沒什麼事就和那些畜生保持好距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