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再一眨眼,面前的林山安就不見了。
怪物将他抱在懷裡,以極快的速度移動。
江舟大概能看得出來怪物正帶着他在這個倉庫的附近繞圈,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們好像繞着這個倉庫的主建築轉了很多圈。
最後,又回到了剛才他們待過的地方。
林山安不知道去哪了。
“诶……”怪物有些沮喪地歎了一口氣:“我不太記得在哪裡了。”
他放開江舟,有些苦惱地掰着自己的手指:“三年?四年?也有可能是幾個月吧。我死了多久了?記不清了呢,诶。”
“讓我想想……”
它最後像是實在沒有辦法了,說:“算了,我們重新走一遍吧。”
江舟還沒理解對方說的“重新走一遍”是什麼意思,以為對方又要和他玩閃來閃去的遊戲。
沒等他細想,怪物就又抱住了他。
下一秒,他們出現在了倉庫的正門前。
怪物變回了“夏俞知”那副人類的樣子,朝着江舟勾了一下嘴角。
“唔,我記得當時……”
他忽然毫無預兆“噗通”一下向後躺下去,江舟下意識心跳一快,脫口而出:“你沒事吧?”
說完他才想起來面前這家夥可不是人,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大事。
看着江舟被他吓到的樣子,夏俞知惡作劇得逞般做了一個鬼臉,小聲說:“膽子好小哦。”
江舟有些惱怒。正常人這樣後仰摔倒不死也殘,根本就不算他大驚小怪。
夏俞知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的羞憤,忽然語氣變得認真:“當時我就是這樣被周博他們拖過來的。”
他似乎是認真地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然後說。
江舟看到夏俞知的身上忽然開始出現斑駁的傷口。
這種程度的傷或許用“鼻青臉腫”這個詞來形容程度都不太夠,可能要用面目全非來概括,才能稍微顯得準确一點。
目光所及,夏俞知身上就沒有一塊完好的肉。
他的臉上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長相,身上的校服也完全被染成了紅色。
他無實物表演着自己在地上被拖拽的場景,在地上留下一道深色的血痕。
怪物慢慢地說:“然後……”
江舟一眨眼,眼前的人消失不見,怪物又玩起了閃現的遊戲。
它出現在了那個被砸開窗戶邊上,捂着肚子:“然後他們就把我從這裡推進去了,我的腰被那塊玻璃紮穿了。”
“玻璃現在還在我的身體裡哦,你要看看嗎?”
沒等江舟回應,他就朝着江舟露出了自己腹部那塊猙獰的傷口。
其實在血污的浸染下,傷口并不是那麼明顯,畢竟都是暗紅色的一片。
但能清楚地看到一塊長條的碎玻璃将怪物整個人貫穿。
江舟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
“噗通。”
怪物扒在窗戶邊上,看窗框裡面。
它指了指地面,說:“我的頭摔在了地上,好疼啊。不過當時我好像哪裡都好痛,不重要啦。”
“之後是怎麼樣來着?”
怪物出現在了窗戶裡面,朝江舟招手:“快進來,我想起來了。”
江舟艱難地翻過窗戶,差一點又摔在地上,被在窗戶另一邊的怪物接住。
在怪物的引導下,他的視線落在了那間小房間的門口。
“就是這裡。”
怪物向前走了幾步,示意江舟跟上。
它推開那扇房間虛掩着的門,那如閻羅地獄的場景再一次展現在江舟的眼前。
江舟看着夏俞知慢慢地走進那個房間。
它故作輕松地哼着不成調的小曲,慢慢地,慢慢地沿着地上拖拽的痕迹走到了角落。
然後,他在角落蹲了下來,蜷縮成很小的一團。
月光照在他身上,他擡起頭,用貓似的可憐兮兮的眼神看着江舟:“他們把我丢到了這裡。”
四周的角落裡全是貓的屍體,讓這個狹小的房間顯得更加閉塞絕望。
“因為實在是太疼了。他們走了以後,我感覺身體越來越冷。”
“然後……然後,是怎麼樣呢?”
“然後我聽到了好多貓叫。”
“它們叫得好可憐啊。”
夏俞知閉着眼睛,像是在回憶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江舟看着夏俞知的那空洞的眼神,握緊了拳頭。
在怪物的幻境中,那種痛苦的情緒似乎會傳染。
江舟覺得自己好像和怪物共感了,濃郁的悲傷情緒填滿了他的胸口。
“不要說了……。”
怪物才不聽他的,繼續喃喃自語:“然後……唔,好像過了很久吧,我不太記得有多久了。總之,周博他們又回來了。 ”
“我當時看着他們把我的身體撿起來。對……是看着的哦,我站在另一個角落,看着他們把我又拖了出去。”
“我當時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哦,我已經死了啊。”
“好像死亡并沒有想象中的痛苦,更難受的是冷。還有漫長到無可計量的時間。”
“我很好奇。好奇自己在這個學校為什麼就沒人喜歡呢?明明在以前,大家都誇我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