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無條件地相信那個人,享受被那個人保護的感覺,懷念那隻有力的手扯着自己的胳膊,霸道強勢地把他護在身後。
美好的回憶,永遠是最銳利的殺器,解寒聲每次想起都必定會受到重創。
因為那些得到過再失去的東西,才最讓人難以釋懷。
總有一些時光,他窮極一生也回不去了。
…
他的身體忽然感到無比乏累,一寸寸地往下沉,像是墜入了寒冬裡的深海,冷得他脊背發顫,無意識地開始流眼淚。
這是解寒聲發病的一個症狀,也是一個嚴重的訊号,不是因為他想哭,而是心髒的不适引發了他的應激反應,讓他進入到了一種自我麻痹的狀态。
麻木,大腦一片空白,無法行動和呼吸。
解寒聲蒼白着一張臉蜷在沙發上,喘息聲粗重又紊亂,他難耐地閉着眼,冷汗貼着額發,身子在抖,肩膀随着胸口的抽痛一下又一下瑟縮。
泛紅的眼尾,濕漉漉的一片,神情脆弱又痛苦。
齊奕推開包廂門,看見的就是這樣的解寒聲。
他腦子嗡的一聲,趕緊跑過去把解寒聲從沙發裡扶起來,他随身攜帶了藥,倒出兩片到手掌心,一顆一顆往人嘴裡塞。
解寒聲渾身都繃得很緊,牙關死死咬着,根本撬不開一點,藥和水都喂不進去。
“解寒聲,放松一點,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解寒聲。”
“醒醒!”
“沒事的,你放松。”
齊奕滿頭是汗,喊了老半天,才見解寒聲緩緩睜開眼。
“沒事。”虛弱的聲音幾乎要聽不真切,解寒聲偏頭咳了兩聲,一抹苦澀在口腔裡彌漫開,他語氣平靜道: “我死不了。”
“你最近怎麼了?”齊奕略微松了口氣,放開他,轉身倒了杯水遞過去,“你最近頻繁發作,頻繁應激,這太反常了。”
解寒聲接過水喝了一口,胸腔的心跳仍然過速,讓他有些呼吸不暢。
“一天不到,你發作了幾次了?”齊奕點醒他,“解寒聲,磁場不對,可能是有人在利用磁場幹擾你,為什麼不查?”
是那個人類的磁場。
“我知道原因。”解寒聲臉上沒血色,他擡手壓着心口,努力調整呼吸的頻率,“放心,我不會死的。”
起碼還能活十個月。
頓了頓,解寒聲說,“我有除了病情外,更困難的任務,需要你的幫忙。”
齊奕意外地挑了挑眉,“你說。”
“你說一個人,準确說是一個人類。”解寒聲的說辭很委婉,“他要怎麼才能對異能者産生好感呢?”
“你又看上哪個人類了?”齊奕冷冰冰的,面部表情打斷他,“我建議你趁早打消這個念想,感情是複雜的東西,一旦投入就很難收場,情緒不穩定隻會加重你的病情,你的心髒承受不了任何刺激,無論是喜悅還是悲傷。”
解寒聲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和齊奕說起審判之鏡的事,可思考了一會後,又覺得這件事不該對任何人提及。
他對齊奕解釋,“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會讓我耿耿于懷,你幫我把人追到手,我心裡也就不會再惦記了。”
早追,早甩,早釋懷。
這符合解寒聲的行事作風。
齊奕無奈妥協,幫他參謀,“你就去跟他說,看上他了,讓他跟你一段時間,就跟之前對待祁月一樣。”
在他的觀念裡,不存在解寒聲追不到的人。解寒聲看上誰了,說一聲就行了,多的是人上趕着跪舔,根本不必大費周章。
“我說了,可他拒絕了,他說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解寒聲回想起來,還是有點兒惱火,“他說他要做上面的那個。”
“哈哈。”齊奕沒忍住笑出聲,“這麼大膽的人類?”
解寒聲後知後覺,這話真的很大膽,但當時的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到對方言語中的忤逆。
“聽你的描述,這應該是一個有性格的人。”齊奕思考着說,“想讓他對你産生好感,那你先要學會放下姿态,收起你的強勢,既然決定要追,就耐心一點,不要急于求成。”
感情是朝朝暮暮間累積的,這一點解寒聲也深有感觸。
逐星号遊客的行程安排是三天兩夜,也就意味着黎川很快會離開繁都。
如何能把他留下,又不顯得那麼強勢…解寒聲想了一會兒,給爵文商會撥了個電話。
半分鐘後,觀光團的帶團導遊季言收到了上方傳來的最新消息。
——逐星号船體故障。
——預計修複時間:十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