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忱掀開被子下床,伸手去薛逢洲手中取衣裳,薛逢洲把衣裳一收道,“我幫你。”
“我又不是沒手。”
蘇忱嘟囔着的時候,薛逢洲已經将衣裳往蘇忱身上披去,“小公子擡手。”
蘇忱隻好擡起手來,由着薛逢洲給自己穿衣服。
薛逢洲低垂着眉眼,漆黑的眼瞳裡映照出蘇忱眉心痣來,他沒表情的時候那張臉看起來有些兇,很是唬人。
蘇忱頭兩次見薛逢洲便是被這張臉上露出的陰鸷吓到,相處多了蘇忱才發現薛逢洲并非外界傳言的那麼可怕,到底是守衛着晉國的大将軍,隻是做事直來直往并沒有惡意
……薛逢洲隻是不會表達而已。
替蘇忱系好衣帶,薛逢洲擡起眼來,他看着蘇忱那雙在燭光下越發柔和的眼,喉結不自覺滾動,聲音微低,“小公子,我帶你去看煙火。”
蘇忱撥開珠簾,聞言回頭,“看煙火?”
“就在府裡看,不出去。”薛逢洲又問,“想不想去?”
蘇忱說,“去!”
說罷他又看向桌上還散發着熱氣的姜湯,撫了撫額,“剛才實在太失禮了,明日要好好和夷則道謝才是。”
薛逢洲聽蘇忱一口一個夷則頗為不爽,他拉着蘇忱往外走,“說到底他也是為了讨好你父親罷了,這對他的仕途的确很有幫助。”
蘇忱不贊同,“他并非那樣的人。”
“小公子那麼了解他?”薛逢洲輕哼一聲,他指了指屋頂,去摟蘇忱的腰,“小公子抱緊我。”
蘇忱連忙攀住薛逢洲的肩,他隻覺得身體一輕,風吹過他的臉頰,再睜眼已經站在了屋頂,一眼望去,能越過丞相府的高牆。
薛逢洲拉着蘇忱坐下,還沒放過給沈桓之上眼藥,“我見那沈桓之賊目鼠眼的,總之不安好心。”
蘇忱有些怕掉下屋頂,靠薛逢洲近了些:“……沈桓之長得英俊,也是不少閨閣女兒中意的對象。”
薛逢洲正喜于蘇忱靠近自己,聽見蘇忱誇沈桓之,他面無表情,“也是,我常年待在軍中,對其他人來說與悍匪無異。”
蘇忱擡眸看向薛逢洲,他唇角略略上揚,“你與夷則不同,我倒是覺得你這樣很好。”
薛逢洲心頭一跳,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蘇忱,“哪裡很好?”
“那裡都很好。”蘇忱認真數着,“有武将的不拘小節,也有溫柔細心的一面,長得也很英俊,隻是旁人不了解你才會害怕你,你很好。”
少年眉目傳情,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扯着薛逢洲那顆躁動不安的心,隻是蘇忱最後一句話卻讓他滾燙的血液迅速冷卻。
若是蘇忱了解了他,知道他并不是什麼好人,知道他懷着什麼樣的心情與自己來往的,知道他每日都在想一些不入流的事,甚至此刻也在想,肯定會覺得他惡心又讨厭。
若是那樣……那又怎麼樣?薛逢洲看着蘇忱纖長的眼睫,隻要蘇忱喜歡他這樣,願意和這樣的他在一起,他可以在蘇忱面前僞裝一輩子。
若是真的被發現了……
“薛逢洲,放煙火了!”蘇忱歡悅的聲音響起,“你快看!快看!”
“砰——”
煙花爆炸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映亮了大半的天空。
薛逢洲沒有看煙花,他看向了旁邊的蘇忱,絢爛的色彩映入蘇忱的眼中,漂亮得不可思議。
“薛逢洲,好漂亮。”
少蘇忱歡喜的模樣讓薛逢洲胸膛滾燙,他克制不住地将少年攏入懷中,急速跳動的心髒一下又一下。
蘇忱的聲音微收,有些茫然,“薛逢洲。”
“我孤身一人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薛逢洲的語氣似沉重又似輕松,他說,“守在邊疆的時候太累了,即便是除夕,也隻是喝一壺酒圍着篝火就着凜冽寒風吃烤肉,我也不知道京中過除夕這麼熱鬧。”
蘇忱的手緩緩落在薛逢洲的背上,輕輕地拍了拍,“日後如果覺得孤獨了可以叫我。”
“與你一起。”薛逢洲手收緊了些,用着一種似乎要将蘇忱嵌入骨血之中的力道,聲音低沉沙啞,“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幸運的事。”
“能和你一起守歲我喜不自勝,還好你沒趕我走。”
蘇忱鼻間莫名泛酸,他輕聲說,“我也是。”
“小公子。”薛逢洲松開蘇忱,定定地看着蘇忱的眼睛,“新年快樂。”
蘇忱溫聲軟語,“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