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條陰暗狹長的走廊,她不知多少次睜開過她冰冷的眼睛,又很快将情緒收斂進閉目裡。
真情實意哭一場實在是太累了,可隻有這樣,她才能騙過他的眼睛。維爾利汀很快睡着在他懷裡。睡着前的最後印象,是他雙肩上都束着着固定襯衫用的黑色肩帶,緊繃而性感。
說起來胸肌也……厚實。
她用手指輕輕将肩帶勾了一勾,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人抖了一抖。
醒來之時,正躺在有着柔軟潔白枕頭與床單的床上。那位年輕貴族有着潔癖,這些東西都是最幹淨的。
路西汀坐在她對面那張華貴座椅上望着她,一條腿閑适搭在另一條腿之上。隻有在這個時候,他身上那種貴族不經意間的傲慢氣質才顯露無疑。
“你沒有睡多久,距離在那間房間昏過去,才過去了不到一刻鐘。”
剛剛的迷情仿佛不存在。清醒過來之後,他們還是克制守禮的公爵與夫人。
但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不用“您”來稱呼她了。
維爾利汀坐起身來。
他說時間過去了不到一刻鐘,可這也意味着一刻鐘之内,他一直坐在對面觀察着自己。
這一刻鐘之内他發覺到了什麼嗎?接受過精英教育的貴族在情迷意亂的潮水退去過後,有沒有發現她是在蓄意勾引呢?
維爾利汀完美地将那些猜忌與其他情緒藏在眼眸裡。輕垂下眼眸,面上适當地表露出些歉意:
“真是勞煩您費心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會将這些東西替換掉的。”
她還沒忘了葬禮那天他脫給她後直接不要的外衫。他要的東西都是最幹淨的。這時候适當避開最主要話題,有利于将他的注意力吸引開。
“是嗎?”
那位年輕貴族一直有節奏輕叩桌面的手指不再叩了,面上出現一絲玩味。
維爾利汀警惕起來。
她從未在這個年輕貴族身上看見過這種表情,一直以來他都是那樣冷淡疏離和傲慢,就連抱緊她時都是那麼奉公守禮。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身上根本不合适。
在她再度開口之前,路西汀先開口道:
“先不說那些了。這裡有些藥,處理一下你的傷口吧。”
他将桌子上的藥盒往前推了推。藥盒裡裝了紗布、碘液和其他創傷傷藥,瓶瓶罐罐,碰撞就會發出脆響。
維爾利汀從不關心這些藥物,她從不用藥,自然也不關心這些藥物放在哪裡。鬼知道他怎麼找出來的。
她擡手看看自己的手心,兩隻手都包上了紗布,已經做過簡單的處理。
那麼這些藥物是?
“我沒仔細看你身上有哪些傷口,如果有的話,自己處理一下吧。”路西汀握拳抵于下颌處,輕輕咳了一聲。他将藥盒放于維爾利汀身邊,随後折返。
維爾利汀拿起其中一瓶,憑瓶口散發的微弱氣味辨認出裡面提取了藥用蓍草成分,的确是消炎用的好藥。
她身上也不能說是沒什麼傷口,隻不過都是些被鞭打的舊傷,早就開始結痂了,這些藥也沒什麼用。
比起這個……
維爾利汀不着痕迹地垂眸瞥那邊一眼。
不離開嗎?
如果因為禮節而沒看她身上的傷,那麼為什麼在留她自己給自己上藥的時候,又目不轉睛看着這裡?
她又換了下一瓶藥來拿起,嗅聞出這是止痛的海泊裡克草藥液。
這裡的每一瓶藥都有着不一樣的草藥成分,每一瓶藥都有着不同的功能,顔色、狀态、氣味均不相同。若是專業的藥劑師和草藥學師,不看标簽都能輕易辨别出它們的成分和功效,就像辨别自己的孩子一樣。
當然,有些藥草成分不适用于某些特定群體。藥劑師會在用藥時注意區分。
……
——不對!!
這裡每一瓶藥的瓶身上都是空白,連簡易的文字标簽都沒有,路西汀怎麼能确定她能辨别出每種藥物的作用呢?
——他是在試探她,到底熟不熟悉那些特定植物會對人體産生的效果、到底熟不熟悉每個人的體質不适用于哪些植物!
維爾利汀一下子捏緊了手中藥瓶,險些打破鎮定表象表露出自己的不安來。她果然還是大意了,這些人沒那麼好應付。
“嗯?怎麼了?”
路西汀離開一直注視她時坐的座椅,口吻像是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似的,再度走到她身邊。
“是不會用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