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雲祉恍然大悟,輕輕虛握住了嬰靈小小的手心。
他沒有實體,但他卻能感受到來自這個人身上的溫暖,同樣都是帶來溫暖的存在,那場大火帶給他的痛苦蓋過了那抹已經模糊不清的來自于母親的溫度,如今她的暖又把大火的痛苦模糊掉了。
“好溫暖。”陽光之下,他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容,又張開手臂抱了她一下。
而後他退回了陰影之下,向她揮揮小手:“姐姐,再見,保重。”
“……再見。”她一步三回頭,還能看到嬰靈在樹下久久的凝視着她。
妖怪和人類一樣,有血有肉,雖然他是怨念中誕生的孩童,可能執念就是尋找讓他溫暖的存在吧。
可是……
嬰靈剛剛牽起她手的時候,悄悄的在她手心寫下了兩個字。
小心。
是在擔心她嗎?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了?”
燭樂看着她緩緩走過來笑着問,那副笑容像刻在臉上的面具一樣死闆,隻是讓懷着心事的她忽略了。
“沒什麼,我們出發吧。”
她不會透露嬰靈的存在,自然不會将嬰靈的囑托告訴他。另外,她還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
暴雨沖刷後碧空如洗,空氣都清新了不少,遠處的山巒延伸着一片綠意,樹葉落在地上投下一片片陰影。相比昨日,擺攤的商販,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
“老伯,跟您打聽個事呗,您知道附近有周姓人家嗎?”她停在賣糖水的攤位前,向面前的老伯打聽。
老伯上了年紀,頭發花白,眼球混濁,耳力不是特别好:“姑娘你說什麼?”
“我說,這附近,姓周人家。”她手握成喇叭狀,無奈的重複了關鍵字。
老伯似乎終于聽明白了,撓了撓已經變得稀疏的頭發,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出來了。
“姑娘,我父親不姓朱。”
她是在怎樣期待的心情下聽到了這樣一句話?這是今天她問的第三個人了,年輕人大多都沒有聽過周姓。上了年紀的人,年長者又像這樣聽不懂她的話。
她歎了口氣,決定放棄溝通,又拉過一個過往的行人繼續問。
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原來是燭樂去而複返,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與她的沮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找到那個東西了?”冉雲祉說,“你怎麼這麼馬虎,重要的東西要放好。”
燭樂跟着她行至半路,突然對她說有東西落在了酒樓要回去找一下,于是這段路她特意放慢了速度,沒想到他回來的這麼快。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快,帶着斬釘截鐵的愉悅:“嗯,這個東西不會再丢了。”
他不再談這個,歪着頭似乎想了很久,最後不解地問:“你不回家,你找周姓人家做什麼?”
“哦。”冉雲祉随便扯了個謊,“他有東西落在我那裡了,我想看看能不能還給他。”
從虞美人那裡聽來的信息也不多,她這次出來,随便找找碰碰運氣,同時她也有八卦的心理,就想看看讓花妖牽挂的人長什麼樣子。
“對了,你在這裡長大的吧?你有沒有聽過……”她突然想起沒有問這個土生土長的少年,然而燭樂搖了搖頭,“我是外地人,剛到這裡半個月。”
冉雲祉不免失望:“好吧。”
眼看她又扯過一個行人打聽,燭樂黑漆漆的眸子泛出淺淺的疑惑。
從他掌握的情報來看,清雲山莊二小姐嚣張跋扈,搶人東西從來沒有歸還的道理,另外,清雲莊主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出來?
他們在外面住了一宿,也沒有發現周圍有人跟着她的痕迹。
偷跑出來的?
他在思考的時候,冉雲祉垂頭喪氣的回到他身邊,連着腳下的步子都沉重了。燭樂輕聲問:“阿祉,你不是說有魔頭在追殺你,你不怕他發現你嗎?”
這個時候,她不應該乖乖的呆在清雲山莊當一個縮頭烏龜,竟還有閑心滿大街跑?
冉雲祉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說:“燭樂,你沒有聽過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魔頭認為我縮在清雲山莊不敢出來,肯定在算計怎麼潛入山莊。哪知道我已經偷偷跑下了山呢,我這叫揣摩他的心理,明白嗎?”
“……他的心理是怎樣的?”燭樂覺得有趣,很想聽聽這脆弱的小家夥會怎麼分析他。
“他想要的東西沒到手,心理肯定不服氣,再加上我罵了他,他肯定恨我恨的牙癢癢。”冉雲祉無聊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按照他的性格,我猜,下次見到我的話,肯定不由分說送我上西天。”
她說這話的時候又有點惆怅:“所以,橫豎都是死,還不如遇到他之前,把想做的事都做了,多苟一天是一天。”
她在那場車禍來臨後意識到生命何其脆弱,她還有那麼多想實現的理想,如今全部成了遺憾,所以她更珍惜這裡的每一天,隻要多活一天,那都是賺的。
燭樂沒說話,他的眼睛眯着,又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腳下的石子被她踢了一路,直到撞到了什麼後,在空氣中跳了幾下,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回到她腳下。
彈到人了。
她擡頭,在看清面前人的瞬間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