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笑的張揚,甚至沒有出劍,可是那笑容無端讓人脊背生涼。
“哪敢呀,爺爺,我那都是亂說。”山賊臉色發青,一個勁搖頭,兩股戰戰:“饒了我們吧……”
“爺爺?我年紀很大?”他又踹了那山賊一腳,十分不悅。
冉雲祉坐在馬背上,眼睛轉了轉,像個大姐頭一般喊着:“想我們饒了你們也可以,交出你們身上的銀子來!”
幾人風中淩亂,這氣勢,跟個下山的女土匪沒什麼區别。
有人還煞有介事地捧場,燭樂在她身後加了一句:“對,交出銀子來,否則那兩位動動手指就送你們上西天!”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刻意壓的很沉,隻是他那張臉太過純良無害,讓人察覺不到一丁點威脅。
近墨者黑,這小孩終究還是被帶壞了……
“胡鬧!”一身正氣的冉雲清黛眉微蹙,在她看來,還是把這幾人結果了,以除後患。
“就是,咱們可是正經人,為民除害的。”負手而立的戴蒼冷嗤了一聲,轉頭看向跪在地上吓得屁滾尿流的山賊一眼,鳳眸微挑,“母夜叉說話都不聽,想死啊?”
冉雲祉提高了幾個音量:“說什麼呢花孔雀!”
戴蒼卻笑着看那夥強盜,那張臉上帶着可親的笑顔,可落在強盜嚴重猶如催命的厲鬼,如血的殘陽照的他的紅衣如同沾滿了鮮血。
他話音落下,那強盜幾乎是立即行動了起來,幾雙手伸向了腰包,将身上值錢的東西搜刮幹淨,甚至腳底闆藏的銅錢也拿出來捧上去。
戴蒼卻不接那些,挑過大頭拿起來颠了颠,裡面約摸三四十兩銀子。于是身份尊貴的三皇子露出了一個眉開眼笑的微笑:“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今晚住宿吃飯有着落了,肉啊……想死我了。”
冉雲清怔怔地望着這比強盜還不講理的三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用劍抵在兩人的脖子上冷聲道:“今日就放你們一條生路,若你們再行這殺人越貨之事,我們是斷不能再饒過你們的。”
山賊們哪敢再說什麼,趕緊求爺爺告奶奶的滾遠了。
暮色四合,幾人一掃之前的頹廢,快馬加鞭,在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順利來到海邊一處小客棧歇腳。
近海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食材多為海類,戴一說上特色招牌,端來的全是當地著名海産。
冉雲祉并不習慣這裡的口味,草草吃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一個吃貨填不飽肚子的結果便是睡到半夜,被腹中饑餓生生餓醒。冉雲祉忍了又忍,終究無法再次入睡,索性從床上爬起來,下樓去尋些吃的。
此處近海而生,天邊墜着無數星子,站在客棧二樓向外看去,黑壓壓的海水卷着浪潮拍拍在岸邊,帶來潮濕蕭瑟的秋意,冉雲祉不僅裹緊了身上的外袍。
夜色深沉,客棧外長空暗淡,唯有此處的大堂内燃着為數不多的幾縷光。幾個晚歸的客人醉倒在桌子上,嘴裡喃喃說着醉言醉語,清醒着的客人沉默着望向窗外無盡的深海。
客棧夥計原本坐在櫃台旁提筆寫着什麼,看到冉雲祉下來揚起招牌笑容打招呼。
“姑娘需要些什麼?”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來到遠離門邊位置坐下:“随便來些吃的吧,有些餓了。”
想了想她又苦着臉補充了一句:“不要海産了,粥或是面都好。”
夥計擺出一副“我懂”的表情,片刻後端來一碗蝦仁面,有些羞澀地說道:“廚子方才去就寝了,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吵醒他了。這面是我阿娘幼時教我做的,姑娘嘗嘗看。”
雖然這蝦也是海産,但這香醇的湯汁包裹着純白如玉的面條,綴上翠綠的菜葉與鮮紅玲珑的蝦仁。人餓極了,看什麼都覺得是珍馐美味。
她也不等面條是不是燙,不顧形象的撈起面條就是一大口。
“好吃好吃,小兄弟,你的手藝真不錯,我覺得你可以也偶爾當當廚子了。”
她向他比了個贊,夥計雖然看不懂這個手勢,聽着她真誠的誇獎回答:“我可不比我們這裡大廚,明個人讓他來做些别的,保準姑娘喜歡。”
夥計人熱情,難怪這裡的生意這麼好,深夜了還有這麼多客人。
吃飽喝足,她滿足地放下湯碗,打了一個飽嗝。
忽覺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她敏銳地看過去,在離她兩三個桌子的位置上,正坐着一個錦帽貂裘的少年。
他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年紀,抱着手臂坐在那裡,紫黑色的錦衣在秋風中微微浮動,與窗外的灰褐色的天幕幾乎融為了一體,他的眼睛卻如同這天幕上的星光,點綴其中。
但此時,這雙眼正慢慢凝聚成一個傲慢譏諷的眼神。
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他,按理說她來這個世界見過的人很少,她應該不認識這人才對。
冉雲祉不僅多瞧了他幾眼,那人見狀,嘴角微微勾起,下巴高高地擡起來,露出了兩個趾高氣揚的鼻孔,那嘲諷的聲音幾乎是從鼻孔裡哼出來。
“哼,雖然小爺這張臉美豔無雙,也不至于這樣盯着小爺看吧,窮鬼?”
他的聲音說的很大,明顯帶着不屑的口吻。
聲音回響在大堂之中,似平地裡的一聲驚雷,尚且清醒的客人紛紛把目光調轉過來,放到兩人的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