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椎名再次出現在龍田那個老東西的庭院中時,他一如既往的恭謹有禮,低着頭站在院中,盯着那邊好似一個普通老人一般伺弄花草的龍田。
眯起的雙眼餘光瞥着對方的一舉一動,椎名嘲諷的扯了扯嘴角。
雖然這一次隻有他一個人,沒有那個看起來瘋瘋癫癫的“老夥伴”,但椎名依舊不敢放松警惕。
畢竟無論是唱紅臉的他,還是那個動不動就罰人的白臉,都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家夥。
于是,彎着腰的他沒有繼續忍耐——畢竟他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像這樣罰站一般木讷讷的站在這裡了。
脖子有點受不了。
“大人,屬下知罪。”他語氣誠懇沮喪道。
“哦?”果不其然,在他開口之後,上一秒還專注的看着手裡那些長勢良好的花草的龍田立刻應聲,雖然表現的不甚在意,但椎名分明從他的臉上看到精明:
“椎名有什麼錯?”
……終于記得我的名字了。這可不是一個好征兆。
畢竟讓那些手握權利又強大的咒術師記住是椎名的希望,但是對于這種沒有力量、空有權利的老家夥,椎名唯恐避之不及。
因為他們都是能閑出屁來的老瘋子。
不過,這些自然不是能在面上表現出來的東西——椎名聞言,更加慚愧道:
“在那禅院家伏黑惠的咒術師評級任務上,屬下為了在五條悟面前保住自己的性命,妨礙了大人的行動。”
“呵。”
“噗通”一聲,龍田仍然帶笑,但毫不猶豫的用冷笑和将手裡的瓢丢回水桶裡的聲音打斷了椎名的“請罪”:
“椎名,說話要提前想好了。”
“什麼叫我的行動?”
“……是,屬下的意思是,妨礙到了伏黑惠的評級任務。”椎名佯裝一副惶恐的模樣,但他自己知道,剛剛他是在試探自己在龍田心中的親近程度是否有了變化。
不過眼下看來,對方果然還是那個滴水不漏的老東西,活的真累。
沒達成自己的目的,椎名在内心毫不客氣的咒罵了對方一句,同時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不是屬下有意,實在是五條悟刻意将任務交到了屬下頭上,還…威脅不容有失。”
既然龍田剛剛斥責了椎名把話說的太明白,現在他用詞隐晦,而對方也能理解椎名表達的意思:
無非是五條悟已經得知椎名绫人被高層派過去監視的作用,但是沒有就此殺了他,而是将計就計的利用椎名提前知曉高層的行動一事,将他夾在自己和高層中間,以生命威脅罷了。
“……哼。”
完成了自己的思考,龍田目光幽幽的盯着恭謹的椎名,最後也隻是冷哼一聲,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意味深長的看着椎名:
“我還以為上次五條悟對你…罷了。”他擺了擺手,絲毫沒有察覺,在他吐出前半句話的時候,一直冷靜謙和的椎名身體微不可察的僵住了。
……
片刻後,從龍田的庭院裡走出來的椎名如果不是有西裝外套遮掩,後背上的汗水滲出的痕迹就要暴露了他的想法。
真可怕。
他幽幽的呼出一口濁氣,不過顯然不敢在這種危險的地方表現出真正的想法,面不改色的離開了一段距離。
——剛剛和龍田的交流,并不是椎名的無的放矢。
在高專的時候,從校醫室走出來,門外等待已久的五條悟和自己說了一番話。
和過去那些渾話不同,那日的五條悟格外認真,也讓椎名驚訝的坦誠。
因為他直接對椎名直言了他原本想讓椎名做的——做高層那邊的眼睛,五條悟自己的任務有問題無可厚非,反正他自己可以解決,但是高專其他人的任務如果椎名知道高層刻意做了手腳,五條悟…原本是希望椎名能來向自己尋求幫助的。
顯而易見,自己的避讓和與對方在床下就劃清界限的行為,讓五條悟有些挫敗。
才有了那天對方莫名其妙的一番話。
不過更讓椎名驚訝的是…五條悟這樣的人,居然真的會耐下性子來和自己好好說話。
走在院子裡的椎名目光微垂,若有所思。
——不過那天在自己恍然的說出“雙面間諜”的話之後,立刻被黑着臉的五條悟抱在懷裡狠狠蹂躏了。
……嘁。
椎名有些不服的擡眼,眼底除了毫無錯處的笑意之外,多了些許罕見的生動。
本來就是嘛。
再說了,正好可以利用任務漏洞收買人心,我又不吃虧。
他擡起手來,看了一眼自己右手的指甲:此時小拇指的指甲已經好了大半,輪到無名指纏着厚厚的繃帶了。
代價僅此而已。
就算有點痛……
這麼多年,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
傍晚,提前避開耳目,回到五條悟在東京的住處的椎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到門被開啟的聲音也沒有轉頭,隻是專心緻志的對付着自己膝蓋上電腦裡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