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個反應,周子揚立刻心頭突突跳起來,感覺這事态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果然,楊琬瑜剛止了笑,便朝着門口走去,同時一手探入書包裡,取出了一個東西。
然後,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按下了播放鍵。
一道清晰的聲音從她手上的東西裡傳出:
“我中午有事回去一趟,辦公室抽屜鎖壞了,怕學生亂翻,先放你那。”
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有些熟悉這聲音的人已經轉過頭,看向那聲音的主人。
楊琬瑜卻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她手裡的錄音機繼續工作。
——“為什麼是我?這種事不是應該交給班長、學習委員或者課代表嗎?”
——“他們都住的學生宿舍,人來人往的,放他們那和放我這有什麼區别?
你反正每天中午不都去你媽那?有自己的房間,順便收個試卷有什麼問題?老師找你幫個忙而已,怎麼這麼點事都要推三阻四?”
——“也就暫時放你那而已,這是三班最近的試卷,我還沒來得及改,你收好,除了午休,其他時間也盡量别離開你身邊,等下午放學後你再拿給我,我帶回家去改。”
楊琬瑜收回錄音機,回頭看向教室裡的幾人:“鄭老師不會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吧?”
鄭芝華的臉色難看得要滴出水來:“你居然偷偷錄音了!還說你不是早有企圖!”
楊琬瑜無辜解釋:“鄭老師可别冤枉人,是李老師之前說的,建議我們多看多聽英語新聞,鍛煉語感,所以我才買了這個,為了聽英語磁帶,練習口語的。
之前一直放在包裡,也就是方便我上學放學路上聽的,這不是很正常嗎?”
眼看鄭芝華還要怒吼,韓文丹皺眉拉住了她,對楊琬瑜擺出一副溫和的态度:“楊同學說的是有一定道理,但是你如果沒有按下錄音鍵,怎麼會錄下這些?
楊同學,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是侵犯他人隐私的?當然了,鑒于你年紀還輕,不懂法,也是着急了,學校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
但是錄音帶你要交出來,畢竟這是你和鄭老師的對話,設計他人隐私,你是沒有權利公開播放的。懂不懂?”
楊琬瑜看着他伸出來的手,心裡冷笑。
這是笃定自己不懂法,會被他這麼簡單兩句話吓住了。
她把錄音機放回書包,又當着所有人的面仔細拉好拉鍊,然後,抱在懷裡,警惕道:“同學們給我作證啊,韓老師和鄭老師不光威脅慫恿同學,栽贓誣陷我作弊,抹黑我的名譽,現在還想要搶我的錄音機了!
同學們誰幫我報個警啊!我感覺我的人生安全受到了威脅!我需要尋求警方幫助!請哪位有正義感的同學幫幫我!”
楊琬瑜毫不留力地大聲嚷嚷的聲音,很快在走廊上傳開。
這時候的同學雖然大部分都是來看熱鬧的,可是這個年紀的很多人,熱血未涼,也有許多心懷正義的人剛剛聽到錄音,跟着就被楊琬瑜這麼一喊,立刻就動搖了。
韓文丹顯然也猜到了這點,連忙大聲道:“不許去!我看誰敢胡鬧,立刻開除學籍!都不想念了是不是!”
吼完走廊上的學生,他又轉回頭來,先是狠狠瞪了眼鄭芝華,然後才轉向楊琬瑜,沉聲道,
“楊琬瑜同學,你現在立刻把錄音帶交出來,這件事可以當做沒發生過,公開道歉的事就算了,你作弊的事的确證據不足,就此作罷。
但是如果你還執迷不悟,我今天教你一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
如果你一定要把事情鬧大,對你不會有一點好處。你是學生,如果還想安安生生地念完高中,最好識相一點。”
眼看楊琬瑜沒有立刻拒絕,李琳在一旁不由有些着急。
她是資深老教師,雖然名利不是她教學的唯一目的,可她也是個人,怎麼可能甘心一直被迫為他人作嫁衣裳。
可惜的是,形勢比人強。
之前她也抗争過,卻隻是發現鄭芝華和韓文丹有不正當關系了,兩人背後更是與教育局高層有所瓜葛。
李琳自己一個人,毫無背景,根本鬥争不過。
而現在,他們居然招惹上了楊琬瑜,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
李琳她之前就見到過好幾次,這個楊琬瑜和大院那邊的一個知青走得很近。
那個洛知青具體背景是什麼,她特意托人悄悄打聽過,才知道沒有人能具體說清楚他的來曆。
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畢竟能讓大院子弟也都低頭奉承,又查不到具體來曆的,隻有一種可能:這個洛知青,來自軍方,并且,位置極高。
李琳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她看了眼韓文丹,握了握拳,上前一步,對楊琬瑜沉聲道:“是否侵犯隐私,不是由誰一句話能判定的,如果真的鬧到警局,我可以替你作證,錄音機的确是我建議的,你今天錄音絕對不是有所企圖,隻是個意外。”
李琳話音剛落,韓文丹立刻怒道:“李琳!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你這是公開慫恿學生鬧事嗎!”
李琳沒理他,隻是繼續對楊琬瑜鼓勵道:“韓老師剛才教了你一句話,那我作為你的老師,也教你一句:除惡務盡。”
楊琬瑜看着李琳,知道她是為了她自己,也知道她今天已經是徹底得罪了韓文丹和鄭芝華,所以沒有回頭路可走,這才堅定地站在自己這邊。
可是,她也還是感激地對李琳笑笑:“李老師,謝謝你,在這一中,您的正義感真的是太難得了。雖然職位不是最高的,可是您真是這裡最有膽魄的老師了。”
她這話等于直接扇了好幾個人的耳光。
除了周子揚,在場的其他老師,諸如監考老師等等,臉色也都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