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嘗試安撫沉默的三人情緒：

“公司的意思也不是說開除浩然，而是分進幾個人轉移一下公衆的注意力，你們考慮一下，一個是TC音樂的麥傑，唱跳俱佳，一個是剛從榮光少年單飛出來的賀俊翔，他的外貌上很具優勢，人氣也高，有很多粉絲……”

聽到賀俊翔的名字，小惡魔羅思源嗤笑一聲：“早知道進Echoes那麼容易，我當時就不那麼拼命了。”

他說這話是完全有理由的。兩人是同期生，本來是一起參加榮光少年出道的，但是不想一輩子以色侍人的羅思源，退出了男團，改參加樂隊。

但是為了獲得李東城、徐浩然的認可，他碰了鼻子灰、費老大勁了。

結果現在公司說塞人就塞人。

着實讓他有些興緻缺缺。

李東城：“Echoes以前是哪四個人，以後就是哪四個人，永遠都是這四個人不會變。”

楊哥見他冥頑不靈，也氣得拍桌子：“那你是告訴我，你們全國巡演怎麼辦？”

“沒有徐浩然，就我們三個人上台。”

“那誰來主唱呢？”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景雲開口了，“東城，你主唱吧。”

聽了這麼一句話，李東城也冷靜下來了，他有他自己的掙紮。

楊哥愣了一下，想起來以前徐浩然和李東城組成“Rebel”的時候，兩人都是主唱。後面聽說發行第1張專輯時，李東城用不喜歡唱情歌這種扯蛋理由，把主唱推給了徐浩然，自己就專職作曲填詞。

大家也就忘記李東城原來是會唱歌的。

“那，李東城你唱嗎？”

楊哥完全沒有此事能夠成功的預期，但還是試着問了一嘴。

李東城也在猶豫中，已經到了他不得不挑起這個擔子的時候。

末了，他做出決定：“改一下演唱會的曲目。”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隻剩下三人的Echoes還可以任性一把，但一旦演唱會反響不好，他們就即将面臨重組，徐浩然明年也許會再回來，但那個時候的樂隊一定不隻是4個人了。

排練，修改，排練，修改。

前所未有的壓力擺在所有人面前。

終于到了表演的那一天。

開場熱舞後，是在黑暗之中的演奏，鼓聲停止了，貝斯聲也停止了，吉他也到了最後一個音符，所有的聚光燈傾斜而下。

李東城擡起眼，唱出了他的第一段歌詞：“還記得，我們二十二歲在做什麼嗎？藍天和白雲，陪伴着我們無所事事，日子好像永遠那麼長，沒有盡頭……”

觀衆都驚呆了，他們事先已經知道了，會由李東城來演唱，但與徐浩然性感沉穩、充滿韻味的有力嗓音不同。

李東城的聲音是清亮的，慵懶的，像是一張用藍色墨水鋼筆寫滿的紙，浸透在橙色的水裡，藍色的墨水一點一點暈開，像氣泡一樣上升。

那是迷離的顔色，幻想的顔色。

人們開始覺得稀奇，為他歡呼鼓掌，但慢慢地被吸引進去，接受了這一首歌的第二種完美唱法。

演唱會結束。

李東城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一樣，坐在後座不想說話。

但車并沒有動。

外面的粉絲圍住了他們。

羅思源不耐煩地用手指敲着座椅，“這要堵到什麼時候去？煩死了。”

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保持了微笑，搖下車窗和粉絲們打招呼指，希望他們能夠乖乖地、聽話地讓出一條路來。

楊哥在不停地刷着手機，臉上的表情倒是很高興：“東城，今天的演唱效果很不錯，粉絲挺買賬的，好多誇你的呢，我給你念一念？”

“……”李東城像是溺水的人，呼吸都變得困難，耳邊嘈雜的聲音模糊也聽不清。

車外面是粉絲吧，喊着他們所有人的名字，“羅思源”“景雲”“Echoes”，也許有喊他的，但他并沒有在意。

關窗那一秒看到的大概是幻覺吧。

在五顔六色的人群中，各式各樣的臉龐中，他看到了周舒妤。

好像啊和18歲沒什麼區别，永遠的緊張不安，永遠在防備什麼。把她丢在人群中，好像也不顯眼吧，不特殊吧。

離開了擁堵路段，在開回酒店的路上。

李東城把車窗搖下來透氣。

楊哥想阻止他：“别，等下被狗仔拍到了怎麼辦。”

“有什麼好拍的呢？”享受着清冷的夜風，李東城的思緒好像清醒了些。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周舒妤的幻覺。

她總是出現在各式各樣的地方。

有時候甚至是非常奇怪的地方，他的鋼琴上，他家的天花闆上。

周舒妤怎麼能去到那種地方呢？

今天他又想起她，是出于什麼動機呢？

他可沒唱任何一首關于她的歌。

也許在某個時刻……想過她吧。

真是揮之不去的陰影啊。

所以人年輕的時候就不能遇到一個錯的人，錯了就是一輩子，記也記一輩子。

李東城要司機停車。

他換了一件外套，戴上帽子和口罩。

車裡的三個人都震驚了，“你這個點想去哪？”

“有東西落了，我回去找一找。”

也沒聽其他人的廢話，他在無人路段下了車。又上了另一輛返程的出租車。

“星光體育館。”他報了一個地址。

當他這樣一個穿的像是路邊搶劫犯的人，出現在演唱會會館門口，并不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況且當時已經快11點了，原本擁堵的人群幾乎都散完了。

李東城很耐心地走着，尋找着自己的幻覺。直到某一秒，他停住了腳步。

有一個女孩在哼，10年前的老歌何潔的《你一定幸福》。

她穿着不合時宜的灰色毛衣，頭發好像被打濕了一樣，整個人顯得憔悴、單薄，來回踱着步，似乎還沒有決定好去留。

“周舒妤？”李東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先喊出了她的名字。

女孩看到了他，就這麼疑惑地看着他，還在猶豫，還在判斷。

并不走近，并不走遠，并不開玩笑。

真實得有些可怕了。

她……無疑是周舒妤。

在意識到這一點事實之後，李東城的内心多少有一點動搖，很難描述清楚他現在的心情。

十年前，他愛她入骨。

十年後呢？很難簡單去談論愛這一件事情。

但他或許一直在等她來找他，電視劇小說不是經常有這種橋段嗎？成為大明星後，就會被所有人看到，當時看不起你的人，就會來誇耀你，贊歎你，攀附你。

他等她很久了。

現在，

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