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藝工作坊的人都知道，周舒妤好像有一個很黏人的男朋友。

電話和短信總是響個不停。

就好像擔心她在外面會出軌一樣。

“你男朋友真關心你啊。”

面對他人調侃的眼神和感歎，周舒妤也覺得很尴尬。

有的時候在忙的時候，她會直接挂掉李東城的電話。他就會更加充滿怨氣。

明明上午在醫院接受治療，下午去音樂室錄專輯，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有空和她打電話？

而且發來的信息，大多都很無聊。

“周舒妤，你在幹嘛？”

“周舒妤，你幹嘛不理我？”

“我在坐車，好無聊，陪我說說話。”

“我在複查，好無聊，陪我說說話。”

“我在等化妝，好無聊，陪我說說話。”

“女朋友對男朋友，半天一句慰問的話都沒有，這對嗎？ ”

“你不想我嗎？”

“你不想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回我，周舒妤。”

他這個人身體裡面好像有無窮無盡的活力一樣，一天到晚就知道折騰。她還真不想回他。

當然周舒妤低估了男人談戀愛時的瘋狂程度。

這一點，是她在手工坊的師兄師弟告訴她，外面有人找她才知道的。

“外面有一個男生找你，問他什麼他都不肯說，隻用手機打出你的名字。”

周舒妤聽到他們在偷偷議論，“她男朋友嗎？好像是個啞巴。”

周舒妤一時覺得丢臉。

急急忙忙地走出去。

穿過綠色的庭院，一眼就看到那個站在木牌門口，黑口罩，黑帽子，黑衣服，黑褲子的男人。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奇怪。

介于圍觀的人實在太多了。

周舒妤打着手語走過去，這已經成為了他們兩個私用的語言，外人看不懂，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你怎麼來了？”邊說着，邊推着他往門外走。

李東城卻佁然不動，稍微擡起帽子，用一雙笑眼眯眯的眼睛看着她，同樣用手語跟她說話。

“來接我女朋友下班不行嗎？”

“我不用你接，你趕緊走。”

“女朋友你也太無情了吧！”他卻一把摟住她，坐實她男朋友的身份，一下子又引得其他圍觀的人群在笑。

她趕緊把他拉進工作室。

就隻有兩個人的房間，避開了其他人的耳目。

“你瘋了吧？”

周舒妤生氣的時候，看着他的眼睛也很可愛。

李東城摘下自己的口罩，笑着伸手摸她的眼睛。“想我女朋友想瘋了。”

“噓！”周舒妤總是被他吓得膽顫心驚，“這是什麼地方？你也敢來？要是被人看到，被人懷疑你是李東城，那怎麼辦呢？”

李東城壓低了聲音，“懷疑就懷疑，我本來就是李東城，真讓他們看到我來找你，那就官宣好了嘛。”

他想的真是太簡單，“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官宣？”且不說對她造成的影響，現在Echoes的事業好不容易步上正軌，難道又要再受沖擊嗎？

李東城知道她女朋友總是有說不清的擔憂，隻好妥協：“好嘛，聽你的，你說什麼時候官宣就什麼時候官宣，但一定要有那麼一天。”

“你不準故意制造巧合或者意外，讓那一天提前到來。”周舒妤幾乎指着他叮囑的。

李東城點頭如搗蒜，又拖住她的手，“你好好和我談戀愛，我就好好聽話，絕對不亂來。”

周舒妤都要被他氣笑了，“你要怎麼好好談？”

“就是别人普通情侶做的事情我們都做呀。”他一時臉紅，但還是很正經地說，“我不是說那些事，當然這些事也要做，我的意思是……我也想接我女朋友下班！”

看他繞了半天，最後還是繞回了這個話題。周舒妤扶額歎氣。“這有什麼必要成為一件你想做的事情嗎？”

“這你就不懂了，别人女朋友有的，我也要讓你有。别的男朋友為他女朋友做的，我也要做。我還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我要彌補這空白的十年。”

“……”理智派跟情感派講道理，着實有點難了，她退了一步。“以後不能這樣了，有什麼事情提前跟我說。”

李東城撅着嘴，“那還有什麼驚喜可言？”

“隻有驚沒有喜好嗎？謝謝。”

“周舒妤，你真難讨好。”

她走到門口，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好像還是照常的熱鬧，應該沒有人發現李東城的特殊身份。可現在他該怎麼走呢？

“最近好像多了一些拍照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狗仔，還是我多疑了。你以後别到這來了。”

“我不來找你，難道你會去找我嗎？”

問得周舒妤莫名心虛。“你現在是大明星，很多事情都得注意。”

李東城感覺到惆怅，“10年前你不能公開，10年後我不能公開。這有什麼區别？”

周舒妤倒了杯水給他，“反正下次别來了。”

李東城坐下來，接過水一飲而盡，然後打量這間房間的設置，有點好奇感，并不敢亂動。“那你和我同居呗，我一回家就能見到你，這樣我也不用特意跑去找你了。”

周舒妤這才發現他在這等着她呢，看來十年來并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至少鬼腦筋變多了。

沒好氣地答他：“不行。”

“為啥你不喜歡我那間房子？裝修什麼的我都可以換，你想睡哪都行。”

“我住這邊挺好的，暫時不想換。”

他垂頭喪氣地低下頭，“行吧，那你就放任我從天黑想你到天亮吧，反正我耳鳴頭暈，你也不在乎。”

周舒妤還信了他一回，很認真地問他，“真的不舒服。”

他直接擡頭對她像太陽花一樣笑着，“假的，想騙你關心我。”

他這個人啊。

周舒妤戴手套回到工作台，“這裡的東西你都别亂碰，要不然你過敏了我可不負責。”

他總是很喜歡逗她，“那我得碰啊，你得對我負責啊。”

“到時候讓楊哥照顧你。”

“我不要。”

他撐着下巴，在身後很專注地看她背影，“女朋友什麼時候才下班呀？”

“今天得忙到下午兩三點吧。”

“那還有一兩個小時呢，你不餓嗎。”他看了一眼手表說。

“今天吃早飯的時間比較晚。 ”

“那你吃飯時間一點也不規律。”

“今天是例外。”

雖然周舒妤說讓他不要靠近，但他還是忍不住走過去，看她正面工作的樣子：

她正在一塊亞力克闆上練習漆繪，用的是一支黑色的筆，點的是紅色的顔料。

零碎的劉海落在眼前，像羽毛一樣裝飾着她的臉龐，她那種專注的目光，使得所有得到她注視的事物都很幸福。

“我不知道你會畫畫。”李東城說。

“最近這幾個月才開始練習的。”她學生時期的确沒有怎麼接觸過繪畫。

現在臨摹的東西，是造型很奇特的動物，像是鳳凰還是其他某種鳥類。她的筆觸總是很慢，塗下的每一筆都很慎重，但也很均勻，直的線條如此，彎曲的線條也是一樣，無一不充滿了美感。

他喜歡這樣的周舒妤。

“你很适合這樣子很細很慢的工作。”

聽到他這樣稱贊自己，周舒妤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這個評價。

在他心中，他也許非常想收留她做自己身邊的金絲雀，但那并不是她的歸宿。也不是他喜歡她的理由。

“像這種工作我就做不了。”李東城說這句話時心裡有些惋惜之意。

“我也不懂音樂創作，那是真的需要消耗天賦的工作。”

他聽了來了興緻，有意要和她辯一辯，“難道像你的工作就每個人都能做嗎？專注，難道不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天賦嗎？”

周舒妤笑笑不說話。

他又問她：“喜歡這份工作嗎？”

她的表現已經充分說明了她的想法。

李東城于是開始規劃未來，“以後我們結婚了，會有一個很大的很大的房間，讓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你想怎麼布置都可以。”

周舒妤：“你想得真遠。”

“怎麼，你不和我結婚和誰結婚？”

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