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真的留下了痕迹,那沈清歡一定是被善待的那一個。
哪怕距離高中那會,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二年有餘,她依舊漂亮地讓人移不開眼。
精緻白皙的五官,标準的瓜子臉,高鼻梁,淡粉色的唇,似乎一切都還是和那些年一樣。
這麼多年了,陸征年還是覺得沈清歡是自己見過最漂亮的南方女孩。
歲月真的沒在她臉上留下半點痕迹,反倒讓她變得更加落落大方,相比較他來說,他的驕傲這十幾年裡,早就被歲月磨得一幹二淨了。
他成為了人群中最平凡的人,也不再如同當年那樣睹目,讓人移不開目光。
于是陸征年不敢再看她,也不願看她。可他嘴邊喊得仍是當年的名字,喊着清歡這兩個字。
沈清歡在想,這麼好聽的聲音說出那麼殘忍的話來,也是真的違和了。過去那須臾數年,至少在她認識陸征年的時候,他永遠都不是會說這些話的人,可惜過了十幾年後的他們,氣氛也會變得那麼别扭和尴尬。
他說,那家的煙花棒早就停産,沈清歡多想像以前那樣,不帶顧慮地帶着怒氣回他一句,原來你也知道。
她這些年總是會在某一天裡回到蘇市,每到那一天她就會在早就拆遷的店門口站很久,一切早就沒有當初的模樣了。
可是她還是會站在那兒,站整整一天。這個習慣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慢慢形成的,後來自然也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慢慢也就被她遺忘了。
起初的日子,她剛剛畢業,還不算忙。慢慢地,行程就忙了起來,沈清歡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除了每年固定的那一天外,她再也不會飛回來了。
這次她特意請了假,才終于能夠回來,這些年各個機場四處飛,說着不想回蘇市,到最後還是像隻思念故鄉的小鳥一樣,渴望飛回家鄉來。
可是故土早就沒有以前的人了。
其實她昨天就回來了,也有再去那家店門口看過。
沈清歡就這麼一個人,迎着寒冬冷風,看着淅淅小雨落下來,她撐着透明的一把傘,戴好了口罩,站在那兒如同當年一樣,靜靜地看着。
那兒早不是當年的買煙花的雜貨店了,現在已經改成了一家花店。
哪怕她帶着口罩,全副武裝的,花店的老闆娘還是一眼認出了她,“你又來了啊?今天還是老樣子,不買花嗎?”
每年似乎隻要沈清歡來到這兒,老闆娘都會象征性地問一句,久而久之,這也就成了她們彼此間的暗号了。
有時老闆娘閑下來時,她們也會唠唠家常,說起蘇市這些年超一線的變化。
沈清歡看着走出店門口,臉上帶着笑的老闆娘,很習慣地将傘偏向她,“好久沒來了,拿一束花吧。”
“行啊,想要什麼花?我送給你啊。”老闆娘挑了挑眉毛,有些錯愕般,邊說邊走進花店,想幫她拿花。
她笑着拒絕了,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買什麼花,也就随便說了一嘴:“那不行啊,我來那麼多年了也不怎麼買花,肯定得我買啊。你看看什麼花适合我,給我拿一束吧。”
“你看你客氣的,那麼好幾年沒來了,是不是很忙啊。現在都變成大明星了,我還以為你以後不會再來了呢,現在電視上可都是你演的劇,我還在追呢。”老闆娘笑着應聲,屋裡的電視上的确放着她拍的劇,還能隐約聽到些聲音。
女人一邊從花店裡拿出一大捧鮮豔的玫瑰花束來,對她說:“新到的紅玫瑰,我一眼就看上了,肯定和你很搭。”
老闆娘将花一把塞進沈清歡的懷裡,端詳地看了好幾眼,忍不住驚歎,她穿着的白色大衣和嬌豔玫瑰花束很搭。
眼前的人,一頭黑茶色的長卷發披在肩上,手裡捧着一束嬌豔的鮮花,一襲時尚簡約的搭配,臉上哪怕帶着白口罩,也不難看出她的骨像很漂亮。
“你看多好看!算我送你的了,下次你再來,我一定不和你搶。”老闆娘大手一揮,很慷慨。
沈清歡聽着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眉眼一彎。
這兒的老闆娘是個婚姻離異的三十多歲的女人,但是她大方美麗,絲毫不受那些婚姻失敗的影響,沈清歡覺得她很樂觀,而且很巧,老闆娘正好是北方人。
和有一個人特别像,她那個時候還問,“你們北方人是不是都很樂觀開朗啊。”
那個時候女人就會怪她一句:“這分什麼南北方嗎?你老是和我提到北方,怕不是心裡住着個北方男人吧?”
沈清歡聽她這麼說,隻會尴尬地笑了笑糊弄過去。
隻是如今再來,她莫名覺得眼角有些濕潤,還是沒有答應老闆娘的大方,打開手機掃碼付了錢,她輕聲說:“下次啊,我不會再來了,錢我就現在付了吧。祝你生意興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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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那家雜貨店現在已經變成花店了嗎?”沈清歡回了回神,沒有接他方才的話。
陸征年沒有意外,笑了笑,無奈地搖搖頭,也像是習慣了般:“我知道,我這些年一直都在這兒生活,哪能不知道啊。”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調侃了一句,似乎是在說這事隻有她最晚知道似的,畢竟自己已經不常在蘇市生活。
沈清歡想,他一定沒有去過那家花店,所以這麼多年也沒有碰到過她一次,但她早就懶得計較了,這時過了十幾年的他們,沒資格沒身份,甚至連個朋友都不是。
“你有時間嗎,我們坐下聊聊吧。”她低下頭苦澀的笑了笑,才終于想起自己方才叫住他的用意。她想問的話,也不知怎麼見到本人的那一刻就問不出口了。
沈清歡想和他好好聊一聊,順水推舟地問出當年的事情來。
陸征年沒有猶豫,幾乎是立刻答應的,“有,我去接個電話,等我回來。”
她點了點頭,看着陸征年跑出飯店接電話的模樣,她早就仔細打量過他,還是和當初一樣,一身很簡約幹淨的穿搭。
沈清歡不知道在陸征年的内心有那麼多内心戲,她覺得他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甚至可以說,她沒有半點認為此刻的他有多麼的不好。
這些年各自奔波,每個人的生活都過得不一樣,尤其是工作。
她到這個時候還在堅信,陸征年再怎麼變,也還是那個他,她當然也不知道,那個少年早就在歲月裡被摧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