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和陳夕顔的對話,無非又是檔案記錄的舊情報,和當時接手陳夕顔一家人的内科醫生交談過後,也隻能得到相似的結論:
在晚飯當天夜裡,這家人就出現了相應的症狀,醫院的診斷延誤了病情,才導緻出現死亡率高達八成的滅門悲劇。
關于蓄意投毒的猜想,也陷入死局。
這一桌菜,隻有陳夕顔和她的家人食用後中毒。
問題在于,菜并不是分鍋炒的,飲料和水也全都是臨時倒上的。據陳夕顔的回憶,就連餐具筷子為了方便,也都是用的一次性餐具。在這樣的情況下,投毒者又是怎樣下毒成功的呢?
回警局的路上,我們無時無刻推導着不同的作案手法:
鄧國芳和鄧國勤這姐弟兩有較大的作案嫌疑,不過齊強強居然是違背當年生育政策所生下來的孩子,這一點最開始齊媛媛沒有提到過。
“沒有想到居然是因為超生導緻的,任東風講的那個殺人案到現在也和破案沒什麼關系。”
李子琪頗有些怪罪任東風的意思。
“或許也有一定的關系,隻是我們不知道吧。”
我相信童年時的經曆會被人的大腦篡改,可任班長描述的場景,并不像他自己所虛構出來的。
“還是一直沒有挖到任東風說的屍體嗎?“
“沒有。”
一邊開車的劉罡明把眼睛眯成一條縫,看上去有點勞累過度。
“山區那麼大,想挖到一具十幾年前埋下來的屍體可不容易呵。下完雨了,一片泥地,為了他說的話把整個山區挖出來看,這種事情現在的必要性放在老後面呢。“
“要不然,就指望他能指認出具體的位置。“
他這麼說着,将車駛進鎮警察局用來停車的後門。
如果能夠找到埋藏在十五年前的那具屍體,所有事情真的都會好辦的多嗎?
陳夕顔母親當年為鄧嶽一家隐瞞超生事實,而使兩家結成孽緣,或許這才是這一系列命案的根源。
可又如何解釋毒殺案之後的連環殺人事件呢?若是為了複仇,陳夕顔恐怕是第一嫌疑人,可她也被關在醫院根本沒有機會出逃。
“馮朵不是說她用那個尋龍訣的東西可以找到當年她老師留在這裡的令牌嗎,既然這樣讓她找一具屍體不也很簡單嗎?”
李子琪沒頭沒腦地問起這件事。
“你們看着我幹嗎?我也隻是開玩笑。”
“你說得對。”
群青頂着這個世紀不再流行的妹妹頭,默默坐在我旁邊,冷冷地說。
“屍體,令牌?對比起來的話,令牌更難找一些,馮朵找得到令牌,但是找不到屍體。”
“占蔔本來就不能相信。”
“占蔔不能相信,可人會将自己的思考寄托于占蔔的結果。和請神是一個道理。”
“像道士這種東西,這麼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一定要請過來的原因,就更有趣了。”
“你們說的這些東西很有意思,可是我怎麼聽起來和現在要破的案子沒有一點關系呢?”
劉罡明靠在方向盤上,汽車已經停了有幾分鐘,這個小山城伴随着城市化的發展,居然在臨近上下班的節點,也會變得開始堵車。
瑤群青嗆聲道:
“我覺得很有關系,另外,你不該指望我們,你的那些做筆錄的同事,得到有用的消息,肯定比我們剛才跑這麼一趟來得多得多。鄧嶽的母親,鄧嶽的姑父,這些人,趁他們還沒完全忘記,馬上問了記下來也是有用的。”
“你好像正好知道我們馬上要去見這兩個人?。”劉罡明看了看他的手表,說道,“下車了,晚飯之前的話,至少需要做完這兩個人的筆錄。”
坐在與外界濕熱天氣形成鮮明對比的問詢室内,我似乎能親眼看到漸漸暗沉下來的熱氣。
隔着牆壁與窗玻璃的薄薄屏障,夕陽退去到山城另一頭蓊蓊郁郁的陰影下。
而當門從一側被打開之後,多股熱流湧進房間,所幸不大的開口被及時鎖上,而這個酷暑中人為制造出來的冰室,還不至于立馬被侵占。
中年男人近乎火紅色的皮膚也是我感覺到他身旁的空氣灼燒如火焰的原因。
他的名字很喜慶,據說是叫齊三喜,從他的姓氏也能猜到他是齊媛媛的父親,也就是鄧嶽的姑父,鄧國芳的丈夫。
男人開口說話的聲音則正好與之外貌相反,是典型的“陰木聲”。
也許是因為剛剛失去了妻子,他的聲音僵硬如槁木,倒是相當符合男人喪妻喪子的遭遇。
男人的鄉音不重,雖然普通話不标準,還不至于到我們完全聽不懂的那個程度。
“為什麼你要和你妻子分房睡?”
劉罡明例行慣例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