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車座上的馮朵把用來僞裝的帽子拉下,她别在後面的頭發才舒緩的從帽子裡順着肩膀滑落,她之所以要穿着男生的服裝在一樓等待我們下來,或許也是為了躲避什麼人。
劉罡明讓他手下之前記筆錄的那個女警員開車,自己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你确定鄧嶽的父親被謀殺了?”
“想不出有别的解釋。"
馮朵一臉漠然地看着模糊在黑夜暗影中的街景。
“嗯…第一個問題,你在最初口供的時候為什麼不把你知道的所有都說出來?現在的情況會這麼複雜也是由于當初的證人基本都翻供了。”
劉罡明用責備的語氣說。
“對不起,"
馮朵簡短地道了個歉,并未體現出她多深的誠意:
“我沒有覺得會和兇殺案件扯上關系,而且全部翻供,說明你們警察也有問題,畢竟,莫名其妙就成為了有殺人嫌疑的犯罪嫌疑人,我大老遠跑過來可不是為了被抓起來審訊的。"
“關于你是不是在第一次取證的時候作假隐瞞先不追究,可其他證人确鑿的證詞說你好像對娘子山這片地方非常熟悉。”
“誰說的?”
馮朵警覺地問,随後她想起來自己才是被審訊的一方,于是聳了聳肩說道,“也沒那麼熟悉,比不得那些已經來過這裡三四五次的人。”
“從今年年初開始楊芳蕊和我聯系的頻繁了一些,實際上她要結婚的消息我去年就知道了,可能是她隻和我一個人說了這些事,不算她那些娘子山村的鄰居,她能夠叫得上名字的朋友少得可憐。”
“因為這個她還和我讨論過婚禮的事情,她的爸爸十五年之前南下打工至今沒有任何消息,所以那一脈的親戚基本找不到,而她的母親那一方也沒有更多親屬,要想在結婚的時候湊夠一桌娘家人,還要起碼邀請到初中職高和小學的所有同學過來。所以替她邀請小學同學這件事也是我最開始提到的,我們畢竟有個同學群。”
“幾年沒見的同學可以聚在一起給她慶祝,順便當個同學會,沒什麼不好,計劃從年初就有了,那個時候她隐約提到過她父親一嘴,農曆新年過完後的一段時間,提到她消失父親的頻率越來越高,到後來她幹脆求我幫她去找她的親生爸。”
“可是為什麼她會求你找,這種事情問當地警察局對戶口還有點線索,真想找也是首先去問家人和未婚夫更合理,第一個求助你,有什麼别的特殊原因嗎?”
馮朵笑了笑,“她就是根本找不到她父親的戶籍信息所以才想問問我有沒有辦法替她找到的哦。”
“可是求助你也沒有什麼用。”
“可能對于警察來說是這樣.”
馮朵笑着回答道,“因為你們也不清楚除了登記在冊的人之外還有多少實際上根本沒有入庫的居民。”
“這樣的人在現在根本不可能正常生活,如果沒有身份證公共交通都搭不上。”
“楊芳蕊的爸爸不是現在失蹤的,是十五年前。您現在用的這套數據系統近五年才開始使用,電腦大批量錄入居民信息剛好是在那一年之後發生的事情。非常湊巧芳蕊的爸爸就在前一年南下打工,再也沒有回來,甚至紙質登記在冊的記錄也沒有,用現在的話說之前他們一家都是沒有身份的黑戶,整個娘子山村的村民都是黑戶。”
“可是當年她爸爸失蹤她們一家人也沒有真的去找過嗎?”
李子琪問道。
“沒有,”馮朵說,“芳蕊說她的媽媽剛開始還走街串戶地問過,沒有結果之後,就沒時間去幹找人的事了,她們家還有田要耕,陸續到這幾年農村的土地升值,經濟狀況才好起來,再到芳蕊大專讀完,就忙着和鄧嶽結婚的事,也就是今年上半年,她想找到自己親生父親的願望變得很強烈。”
這也是人之常情,我心想,可是那種抛棄了妻女南下打工現在說不定用着完全不同的假名的男人真的會原因認親嗎,姑且不考慮找不找得到的難度,從他當年的主觀意識看,他對這個家庭未必有什麼深厚的感情。
“單純隻是尋人的話在報紙或者尋人網站上投稿也不是不可以,而且直到今年上半年為止芳蕊也一直把希望放在報紙尋人欄和網絡上的尋人廣告,因為說不定她親生父親已經在另外的省安居了。”
“應該妻子孩子都有了吧。”李子琪吐槽道,“像這樣她親生父親也不會認她啊。”
“總是要發發看才有那麼一點希望,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最開始我和她都認為她的親生父親大概率改名換姓在不同的省份生活,考慮到十五年前正好是南下打工潮的時代,她父親可能生活在G省,像你說的那樣重新組建家庭是大概率了。”
馮朵說: “今年上半年在我和以前的小學同學慢慢重新恢複聯系的時候,我發現任東風居然以前也來過娘子山,并且還在C市生活過相當長一段時間,他在C市讀民族傳媒大學。”
“因為他的大學課題做的是和娘子山相關的民俗那方面的内容,所以我們關于這個聊了很多。”
“說了這麼多,我來娘子山最開始不完全為了芳蕊,這個就要談到我現在的職業了。”
馮朵停頓了一下,說:“簡單來說,我是一個學徒,你們可以理解為風水師傅或者算命先生,這些事情我都會幹,而我的道士前輩,在多年以前來過娘子山村,并且這兒至今仍然欠着他一筆債務呢。但他現在不方便來C市,所以讓我幫他跑一趟,取回目前還在和他聯系的趙曉曉父親手上當年的押金。”
“押金?你不是說為了回收令牌嗎?”
“那隻是其中一部分,所以我确實從半個月前就住在縣城裡的賓館,和趙曉曉她父親一直有聯系,也就是趙大産,這個名字還蠻帶有時代特點的,雖然很土但是也好記,他們家以前是這塊村子的村長,趙大産到現在也是村裡面說的上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