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再等一下做決斷吧,至少,也等到問完陳夕顔再做決定,怎麼樣呢?”
“目前拿到的各種線索已經足夠我們結案了,再拖下去的話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啊。”
劉罡明遲疑地說。
我正全力開啟大腦中的每一個細胞參與到思考當中來。
為什麼不能被這個答案說服呢?
我知道冥冥中的直覺感受不能作為有可信力的證據,但隻要找出李子琪和警局目前結論中的邏輯矛盾之處,或許還能拖延一段時間。
這正好不是我所擅長的,我想。每當思考這些和邏輯相關的東西,我的思維,就會轉而不受控制地跳躍到我的感受上來。
如果我是趙曉曉,我在犯案時所抱有的心态究竟是怎樣的?
站在趙曉曉的立場上設身處地考量,我想,我會害怕鄧國芳暴露我的秘密,産生殺人的意願,正巧,鄧國芳和鄧國勤會先幫我解決掉康墨海這個渣男,和陳夕顔一家人。
接下來隻需要考慮殺死這兩個人的手法。
另一方面,精心制定一個合适的計劃是很困難的,更不用提和謀殺相關。
首先要搞到謀殺用的毒藥,趙曉曉是女生,力氣勒死一個清醒的成年男子實屬勉強,如果是我,會更願意将這兩人都以毒殺的手段解決,而不是費力地跑到深夜的娘子山,背着滿是兇器的包。
可若是中途計劃有變,在趙曉曉還沒有來得及殺死鄧國勤前,他就沉不住氣先一步跑到娘子山去了呢?
那趙曉曉也會不得以跟過去,并尋求一個能夠最快解決掉他的方法。
突然想到這一點的我立刻意識到問題出在這裡,那個并不符合趙曉曉在當時情況下最優選擇的殺人方式,給我帶來的深深的違和感覺。
“因為自己引産的事不想被其他人發現,希望擺脫鄧國芳鄧國勤姐弟的勒索的話,這個動機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說道:“像趙曉曉這種十分看重自己在外名聲的女孩子,從小接受的也是傳統教育,鄉裡鄉親對自己的看法,和以後結婚時自己名譽的清白,可以說是她這一輩子最重視的東西之一了。”
“假設她被鄧家以這件事作為要挾,以後的生活會過的非常艱難,我想她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的情況,作案的時候就絕對不會再拖泥帶水,為了解決這兩個人,最好使用的方法也是遠距離用毒藥的毒殺,不是嗎?”
“退一步來說,如果我是兇手,在雨夜裡背着非常重的旅行包袋冒雨去殺人,那絕對不會是我想要看見的,娘子山森林裡漆黑一片,作為女性在都是泥的林子裡面行走就已經非常累了,穿着雨衣從背包裡拿出兇器就會更加困難。”
“除非..."
"除非還有一個人幫我一起做事,我才能使上力氣,把鄧國勤這樣一個經常幹農活的中年男人敲暈。用那麼大的麻繩去缢死他就更加不合理了,如果麻繩是兇器,除非跪壓在鄧國勤身上,一個女生也不會有那麼大的力氣,畢竟人在被缢死之前也會不自覺地反抗,這時候那股蠻力要徹底扭過去,一個女生很難辦到。假設趙曉曉因為經常運動,是一個力氣很大,肌肉非常發達的女人,她把這一系列的犯案過程都做完了…”
我深吸一口氣,醞釀了一會兒說:“她也沒有任何理由把鄧國勤的面部破壞的那麼嚴重,像以害怕暴露秘密的殺人,犯案的時候,都是會不停地想着,趕快趕快吧。為了快速整理好現場,也不會帶上那些基本沒有用到的刀具,來刻畫受害者的面部,這個行為更像是….”
“心理變态,或者是有非常難以消解的仇恨。”
“所以…非常不好意思,我覺得趙曉曉不是娘子山案的兇手,或者說她并不是唯一的兇手,除了她之外,還有很多人在那天夜裡有作案的條件,裡面有力氣更大的男性,也有在不在場證明上撒謊了的人,現在就簡單地确認趙曉曉是我們最終要找到的嫌犯,隻會讓真兇逍遙法外!”
我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思緒整理成語言說出口,下一秒一種被大家盯着的羞恥感瞬間從頭上往全身湧開,李子琪聚精會神地看着我,她歪着腦袋,還在等我繼續說下去。
“我…說完了…總之,我覺得現在判斷誰是兇手還太早了!”
劉罡明狡猾的臉上露出一絲饒有趣味的微笑,以至于我判斷不了他對我的這一番話持贊賞态度還是隻當作了玩笑話。
“啊抱歉抱歉,”他笑着站起來,“嗯,對!你說的沒錯,即使現在的證據都指向了趙曉曉,我也沒有完全打算确認她是兇手。從犯人的心理角度和他當時犯案的動機來看,趙曉曉的自身條件都有點勉強。其實還有一點。”
“這一點我忘記告訴你們了,你們要是在當時發現鄧國勤屍體的附近仔細觀察應當也能夠發現,鄧國勤的屍體所倒下來的地方不是第一現場,在屍體旁邊的道路,甚至旁附近的小道上,我們都沒有能夠發現拖運的痕迹,以及托運會殘留下來的受害者的血迹也沒有被發現。放心吧,雖然上面催的也很急,但現在已經不是十五年以前了...沒有人會那麼簡單地确認一件事的答案。”
“雖然很想結案,但也不會不負責任。畢竟,現在的案件留檔和人員的信息,可不是像十五年前那樣,能夠随意塗改删去的紙檔了。也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因為一些事情就掩蓋下去不談。”
他的表情輕松了不少,我也長舒了一口氣。我最害怕的是自己的話被人反駁,如果那樣,我一定會面紅耳赤地覺得自己丢了臉,從而不講道理地反駁的。
“想不到槟知也會一下子說這麼大一段話啊,”李子琪拍拍我的腦門,嬉笑地說,“不過呢,說的很棒哦!我也被你說服啦,趙曉曉她不是唯一的兇手,有一個共犯的話,那豈不就是那個齊什麼的…”
“齊媛媛。”
“是,就是她了呀。你們看,是同犯一起下了毒,她們真是利益共同體了,都想要殺掉鄧國芳鄧國勤,那天晚上也都在山上,哦!是趙曉曉把毒藥後來交給齊媛媛了,或者從一開始毒藥就在她手裡面,等她把東西從車窗上丢到外面去了,那就死無對證,也找不到毒藥。”
李子琪飛快地說出了她根據我的反駁修改之後的另外一個新猜想,就像擦掉黑闆上的字又重新寫了幾筆那麼簡單迅速,很難說她究竟是說着玩玩還是真的這麼想的。
“像槟知說的,我們已經來到醫院了,再去陳夕顔那兒一趟,看看她是不是會有新的說法也可以。她的媽媽既然涉嫌了人口拐賣,她也應該知道當年鄧家是不是也有這種抱來的别人家的嬰兒啰。”
李子琪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