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提示啊?我完全沒一點點印象了。”
“你忘記了麼?”她有點沮喪地反問。
我撓了撓頭,仔細想着我這幾天和群青的一句句對話。
“雖然芳蕊也說到過,可那個時候也隻是一筆帶過了而已。隻有你有具體說到了一個方向:那就是北方。”
北方?我更加迷惑了,我有說過和北方相關的話麼,我回憶着,和娘子山的這麼多屍體相關的北方的提示。
北方的話,是娘子山村的北方,而娘子山村的北方是…
一瞬間一個詞在我的思索裡脫穎而出。
“水庫!娘子山的北方是水庫。”
“沒錯。”
“因為北方的防洪水庫被建造起來了,所以娘子山這一片地區的洪水和幹旱情況才好了很多啊。”
我終于回憶起了我所說的。
“因為是修了水庫,所以在修水庫之前的話…”
“肯定是住了人的。”
我立即接上話:
“修建水庫要把一個低窪的大片地區當作蓄水池,可是那樣的地方因為靠水,泥土都會比較肥沃,所以一定會有村落,如果要修建水庫,政府必須事先把那部分人給轉移,或者安置一個合适的去處。”
“這就是我所想的那一點最開始立足的地方。”
群青用平靜的語調,仿佛把所有人和這五月份的縣城隔絕開來,伴随她的講解,我感覺到自己又進入了清幽甚至陰暗的娘子山密林中。
“住在現在娘子山村的人,和三十年之前的村民并不是同一批人了,所以他們才會對墓地這種附帶了祖宗福澤吉祥含義的東西,說挖就挖,因為墓園裡面的屍體,和他們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了吧。”
群青轉而面向趙曉曉的父親。
“三十年前的法事,也和原來的娘子山住戶沒有關系了,是嗎?那是上世紀,從娘子山北方而來的居民所請來的道士所做的,而法事的目的,恐怕不止喬遷新居那樣簡單吧。趙先生。”
趙曉曉的父親頭上竟留下來一滴滴的汗珠,他也許怯懦着,害怕着,不敢直視群青的樣子,這也能算主持家族大事的家長嗎。
“我…承認,我們一村子人當時是都來投奔娘子山…”他顫顫巍巍地說,“但是,有一說一,殺人的事,一件也沒幹啊…警察同志,要是我們幹了這種事,我今天也不敢來這裡坦白啊….”
“剛來這兒的時候我才是個二十多歲的小毛瓜蛋子哩,哪裡會想别的,跟着大人走,沒有别的安排…是個能住人的地方,有地,能種地就行…“
他吞吞吐吐的聲音聽得人生厭,像是生怕别人聽到重要信息似的。
“但是我們一來這裡,就遠遠地見不到村子裡的人,說是來投靠,我們還是得自己蓋房子的,本來想看着找到這裡的村長,把介紹信交過來,暫時呆一個月,結果…欸!“
“結果這個村子都見不到活人了,以為是鬧饑荒餓死了,一戶戶找,後來找到一片地方沒被吓死,那個地方啊,也是個小房子,村子以前的人,一半躺在那裡,人死了好幾天,都看不下去,鳥啊狗啊,啃得沒有人的樣子…作孽啊。”
“噫!?”
李子琪發出被惡心到的感歎聲,捂住了耳朵。
“還有的死在家裡的,屍體都發臭了,有的死在自家門口,死在路上的,還有自己上吊的。唉!慘啊!”
“後來,我父親因為是帶着這些人一起搬過來的,他就暫時當了村長,把這些以前人的屍體給一個個埋了。因為這些人死的太慘,還是商量了找個道士過來,驅驅邪,辦個法事,看怎麼調風水比較好,要不然想到以前那個房子周圍都是死的人,心裡也不好受啊。”
說到這裡趙曉曉的父親背過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這些鬼作孽,把我女兒咒死的。”
“您言重了,雖然看到那麼一大片屍體不好受,你們當時也沒有另選個地方的打算吧。”
群青冷冷地說,并沒有管他的情緒如何:“而且你們還一直住到現在,因為這些人的死才空出來那麼多房子,反過來想,這些人住的,吃的,有的耕地,都直接被你們給接手了,會不會是你們…”
“你這個人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哈。這是在亂講。”
他立馬停止了裝出來的悲傷,為自己和村裡的村民辯護:“我們,肯定和這些人的死沒得關系,你不信,你要講證據。”
“我可沒有說你們就是殺死這些原來娘子山村的人,但是,這件事情原本可以直接報告給警察局。你們為了私吞那些地産和田産,隻是叫個道士做了場法事求得自己心安。而十五年前,還決定讓這些人的存在徹徹底底地消失吧。”
群青盯着他的眼睛說:“因為直到那一年,這一帶才開始補充正式實名登記,不落一戶地調查戶口,補辦新一代身份證,而你們作為本來沒有檔案記錄的移居戶,幹脆把那些死去的娘子山村原住民的名字和戶口,進行更改,擁有了自己合法的身份。那些失蹤的人,大可以說搬走了,不見了,以至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趙曉曉的父親被群青的話氣的滿臉通紅,他迫不及待地想為自己分辨什麼,卻隻能說出來幾個蒼白重複的字眼。
“隻是這樣還算了。”
瑤群青卻并不打算到此為止:“現在總算要繞到所謂的盜竊案了。”
“不是已經說完了嗎?這些因為修建水庫搬遷的人占據了原來娘子山居民的房子,也是盜竊的一種了吧。”
“那個,還夠不上馮朵說的盜竊。是吧?”
群青用微妙的語氣和馮朵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