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什麼學生能靠得住?”秦塞雲撇嘴。
李谲笑:“舉目朝堂之上,誰人不是從學生過來的?”
“再說,”他話音一轉,“隻要有人能幫我修複手劄,我并不在乎是誰。”
秦塞雲笑笑:“總歸殿下選的人是不會錯的。”他話中隐約透露着另外之意,兩人心領神會地都緘口不言。
李谲垂眸:“當初先生原本已經決定退隐山林,卻在最後上了折子彈劾陽泉侯,此後不到一月,先生便被害身亡。你說,先生身上到底有什麼讓他們惱羞成怒以緻于害了他?”
“謝太師雖不喜世俗,卻以赤誠之心對待我大晟。我知殿下為謝太師之死一直耿耿于懷,可畢竟殿下身為皇子,不能在人前太過表露自己的情緒,到底陽泉侯是明德皇後的母家。”秦塞雲道。
“此次科舉漏題之事必然也與他們有關,仗着有太子殿下和晉陽公主撐腰,撈得那些金銀不曉得幾輩子用得完。”另一個獨立于二人的聲音響起。
李谲道:“世人都拿太子與我相較,将我說的什麼都不是。我不在乎,可是他們不能動老師。”
那個聲音歎息道:“當初謝太師覺得太子雖然富有才華,卻太過仁德慈悲,這才婉拒了做太子少師,而選擇了殿下你。臨了了也是怕太祖皇帝建立的工業功虧一篑,才拿自己多年在朝堂上建立的衷心赤誠來賭。大理寺經受了那麼多案子,隻要是和那王家有關的,哪件不是像一顆石頭扔進了水裡,再沒聲音了?”
秦塞雲煩躁地撓了撓耳朵:“王家耳目遍天下,連聖上身邊都不乏。顧念是皇後娘娘的母家,她為人善良,又為聖上誕下兒女,有不淺的功績,隻是這些年聖上和東宮為他們所遮掩的,總将這些恩情都還完了。”
“總之,殿下你還打算怎麼辦?”
李誡蹙眉,他手裡握着發燙的杯子,“這次販賣題卷一事,或許能拿來一用。”
“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旁人百思不得以解。
他眸中含着一個亮點,慢慢地閃爍,接着冷冷一笑,
“以一個案子牽扯出舊案,諸罪并罰,量他們也逃不出。”
另一個人道:“隻是如今販賣題卷案已經有了結果了啊?”
李谲笑笑:“你當真以為那是結果嗎?随便找一個人出來頂罪的事不少見吧?”
秦塞雲道:“世道便是如此。”
接着他道:“前些日子有人傳了信來,說太子殿下獨自一人去了太平寺。不過太子每年都是,也沒甚麼新奇的。”
李谲突然道:“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秦塞雲道:“聖上得了雲州堪輿圖,現如今已經有起兵之想了。”
“這樣......”李谲的目光往某處一點,緊接着他咽下清茶,聲音無比清晰堅決,“本王會向父皇情願,親自帶兵前往朔北,拿下雲州——”
他話音未落,眼神倏地落在距離幾人不遠處的一盞屏風上,上面三人的影子齊齊動了一下。
虞泠察覺到如蛇般冰冷的目光,她下意識覺得不好,就要起身,卻不想原本在座位後面的屏風自動從中間分開,隻一瞬間由屏風分隔的兩個空間融為一室。
四人面面相觑。
虞泠幾乎心跳暫停,雙腿緊接着一軟,整個人跪了下來。
秦塞雲愣了一下,看見一個陌生人竟然就在這幾步之遙的地方偷聽他們的話,當即怒上心頭,拔出腰側長刀來。
“且慢。”原來他身側坐的是一個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身着官服,方正的臉,一雙炯炯有神的亮眼睛,下巴處蓄起了胡須。
他伸手攔住了秦塞雲,轉眼看向跪在地上的虞泠。
十幾歲的青年,強行按捺住内心的恐懼,微微顫抖着。
“你是何人?竟然偷聽議事。”
虞泠不敢擡頭,但她能感覺到李谲的目光一會像毒蛇一樣纏在自己身上,一會又像滾燙的火種,烙印在脊梁上。
他會為自己開口嗎?
她驚出一身冷汗。
秦塞雲蹙眉,而後看向李谲,似在等他決斷:“管你是誰?膽子忒大,膽敢偷聽,定要拔了你小子的舌頭。”
李谲卻不動聲色地從放有水果的器皿中取出一把銀亮的小刀,猛地朝前擲過去,“偷聽者,死。”
他冷聲道。
虞泠眼睫一顫,那把小刀急速飛過來,在她還未反應及時時蹭過她的眼角留下指甲蓋大的一道傷痕。
小刀刺穿她的幞頭,帶離到遠處。
虞泠的發絲散落,搭在肩頭,她不受控制地擡起頭,對上李谲那滿是寒意的目光。
她中了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