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她啊,一看就是一副禍水模樣。”衆人指指點點道。
有人問:“你們可知與她私通的兒郎是誰?”
“是陽泉侯的二公子,有人親眼所見,二人在青蓮巷的宅子裡還有一個家呢!過得那叫一個舉案齊眉!”
祝二娘受不了這般的指指點點,丢棄了手中的竹筐便掩面離開。
“夫人怎麼了?”女婢看着她失魂落魄,落荒而逃的模樣,趕緊追了上去。
祝二娘用衣袖去擦眼角的淚珠,啞着嗓子道:“沒什麼,我們先回府吧。”
女婢憤慨道:“也就是我們主君不在,他們才敢這麼欺負我們唐府。”
祝二娘沉默不語,掌間珠汗已然濕了袖口,她一路快步回府,重重将門合上才松口氣。
聞笛收回目光,頗有些感慨:“你說咱們這麼做好嗎?”
侍劍瞪他一眼,抱着劍道:“你是說我們少卿的決策不好?”
裴賀從樹後緩步而出,盯着緊閉的朱紅大門,道:“緊盯着唐夫人,不要教她出事。”
聞笛好奇:“郎君怎麼知曉唐夫人一定會出事?”
“你覺得有人會放任着謠言不管不顧嗎?”
裴賀道。
“夫人,來信了!”女婢小步跑進來,将一封包裹緊實的信交到祝二娘手中。
祝二娘通紅的眼眶總算露出幾分喜色,一面顫抖着打開信封,一面喃喃自語:“我就知道秋郎不會不管我的。”
信紙上隻寫了約她見面商議,她認出那是情郎的字迹,匆忙記下地址後将信紙交給女婢焚毀。
女婢給她遞上杯安心的熱茶,心中不安道:“現下大理寺正看得緊,夫人還要出門嗎?”
這是她自小的貼身女婢,也沒什麼不能說的,祝二娘拍拍她的手,平和道:“這件事不能不解決,你看滿城裡傳成什麼樣了?”
女婢不解,拉住祝二娘的手:“難不成娘子你還在奢求......”
“住口!”祝二娘冷下臉,聲音依舊柔軟,“當初陰差陽錯,如今好容易再續姻緣,他心中所想便是我心中所想,我不可連累他。”
她手捂着帕子咳嗽幾聲,又吩咐女婢道:“你尋幾個人日日看着院子,莫讓旁的閑人進來鬧事。”
女婢知道最近這間鬧得滿城風雨的事讓自家娘子格外頭疼,她一直在閨中嬌養長大,後嫁的也是知禮的夫君,從未面臨過如此艱難的境地。如今祝二娘心心念念的唯有一人,也抵消了些許的辛苦,隻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那主君......”女婢小心提起。
祝二娘愣了一下,将茶盞放在手邊,道:“算我對不住他,他是個好人,欠他的來世我再還。”
“娘子——”女婢垂下眼睛,願那個人真的會帶來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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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晨露未消,祝二娘便已經坐在妝台前對鏡描眉,她年過二十,額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加之今日的風波,臉色也不似從前白皙好看。她心裡焦灼幾分,忙添了脂粉。
莺兒替她撲粉,安慰道:“娘子貌美,濃妝淡抹皆相宜,哪用着這麼多脂粉。再說,心中有你的人,哪會在乎容貌更改?”
饒是如此,祝二娘心裡還是不安,将信物牢牢握在手心,貼在胸口處,“女為悅己者容,即便他不在乎,我也會在乎。”
她舉起那枚同心結在眼前,輕念:“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妝點後她又親手挑了衣物,細細捋平每一處褶皺,就像每一次去見他的時候。
莺兒為她帶上帷帽,正要一同出門,卻被祝二娘攔了下來:“近日風聲緊,我一人出門就好,你在府中等我。”
曾為女兒時,祝二娘便經常一人偷偷離家出去玩樂,也是這樣帶着帷帽,回頭對着她舉起手指噓一聲,
“我一人出門就好,你在府中等我。”
馬車行過幾個街巷,祝二娘便招手停了下來,她下車四處環顧一圈,見無人便小聲囑咐:“你先離開,兩個時辰後在這裡等我。”
青蓮巷。
他約在了這裡,這是他們的家。
祝二娘整理好衣物和帷帽輕紗,緩慢邁步了進去。
宅子在青蓮巷最拐角的地方,現在這個時節,生了滿牆綠油油的爬山虎。她推開門,裡面寂靜無人,卻十分溫暖,仿佛他們剛剛還在這裡溫存。
“秋郎?”
祝二娘輕輕喚了一聲。
她摘下帷帽,露出面容來。
“秋郎,你在麼?我是二娘。”
她走了幾步,忽地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猜想是心中之人,祝二娘垂首,忍不住清淺一笑。
“秋......”她回過頭,眼前的人卻不是他,甚至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