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倒是能認真看上一看,劍眉眉骨處的劃痕通紅着,隐隐滲着血絲,微卷的偏分黑發中挑染着幾縷銀色,耳骨上的黑色鑽釘晃眼,饒是求人,也帶着那股子放蕩不羁的桀骜樣。
一句軟話都不肯說。
宴如驚瞥了他一眼,“準備怎麼謝我?”
孟時澤臉上閃過些許錯愕,大約是沒想到她竟然這樣明晃晃地要他道謝。
“改天請你吃飯?”
宴如驚冷嗤道,“沒誠意。”
孟時澤犯了難,“那你想怎麼樣?”
“這是你感謝恩人的态度?”宴如驚不滿着,“家教應該挺嚴的吧,不然也不會找我來這兒撈你。”
孟時澤沒半點兒犯了錯的自覺,他舌尖頂了頂唇角的位置,“别誤會了,我隻是單純不想讓家裡人擔心。”
宴如驚點了點頭,“行,不舍得讓家裡人擔心。”
她眼梢輕輕挑起,眼底帶着笑意反問,“那就舍得讓姐姐我擔心?”
孟時澤肉眼可見的神色微頓。
宴如驚照實說着,“人家警察叔叔都說了,是念在你們幾個年紀小才說教一頓就給放了的,到底是十八歲過了幾個月了,要不是人家通融沒準叫你們去看守所待上幾天的。”
許是看在他跟宴如星一般年紀,宴如驚多了點照顧的心思。
她朝前兩步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上車,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孟時澤撇過頭,單手抄着兜不太正經地站着,又不自然地擡起手摸了摸耳垂。
宴如驚皺了皺眉頭,“快點兒,沒那麼多時間等你磨蹭。”
孟時澤似乎也來了火氣,“我都說了不用了。”
“哦,用得着人的時候一個電話就把人叫過來了,現在用不着了你就這個态度?”
“我說了不用,你非要送,”孟時澤掃了一眼周圍的空蕩,“那幾個不都是自己回去的?你怎麼不送他們?”
“弟弟,那幾個沒你長得好,姐姐就樂意送你行不行?”
宴如驚又拍了拍車門,“快點。”
喝了點兒小酒,微醺的感覺萦繞在喉頭心尖,宴如驚有點受不了有人跟她嗆聲。
尤其,還是個年紀這麼小的。
僵持片刻,孟時澤總算往前邁了一步。
他漫不經心地問着,“你知道我家在哪兒嗎?”
“我知道又沒有用,上車自己跟司機說。”
“……”孟時澤眼底閃過一絲猶豫,他想起這位大小姐在外的評價,但凡是個看得上眼的都得跟她談上一段。
上次加好友的時候他還覺得那傳言不真,現在倒是颠覆了他的想法。
早知道這樣兒,就不叫她過來了。
忽然一聲嘀嘀的提示音,宴如驚眼尖地瞟到孟時澤的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赫然是關機的畫面。
她揚了揚眉,“上車吧,你總不會打算要走回去?”
孟時澤扶了下車門,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你先。”
宴如驚沒跟他争,轉身坐到了座位上。
他随後上來把車門關上,利索地跟司機報了自己家的地址。
好像是什麼酒莊?有點耳熟,但宴如驚記不起自己具體在哪裡聽過。
酒精讓宴如驚有些難受,她單手拄在車窗撐着腦袋,對着司機說了句,“先送我。”
說完,她才看向一旁的孟時澤,“不介意吧?”
孟時澤瞥她一眼,“随你。”
閑着沒事,宴如驚看着孟時澤的側臉發愣,那句老土的開場白在她唇瓣張合間吐出,“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上次在你家會所。”
“不是,再之前。”
“我不記得。”
宴如驚“噢”了一聲,扭頭看向窗外。
路燈挨個飛速掠過,光線晃得她眼暈。
她有個毛病,喝酒上勁兒上的慢,總是喝的時候感覺自己沒事,過了會兒就開始發暈想睡。
握着的手機屏幕亮了幾下,叮咚的聲音惹得孟時澤轉過頭看她。
宴如驚垂着頭,眼睛阖着,時不時順着車子的晃動點兩下腦袋。
她似乎睡着了。
原來酒鬼也有酒量一般的。
孟時澤轉過頭,過了會兒肩膀一沉。
“……”
真沒分寸感。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宴如驚的腦袋,想要把人從自己的肩上推開。
稍稍用力推開壓在肩膀的沉,幾秒之後,又壓了上來。
“……”
算了,孟時澤收了手。
看在她今天肯幫忙的份上,就讓她睡好了。
宴如驚腿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又暗,叮咚聲偶爾吵得她哼唧幾聲。
孟時澤好心給她把聲音關了,省的她醒了又開始調戲人。
目光無意識掃過屏幕,消息的來源似乎都是同一個人——宋昱。
眼睛稍微眯了眯,瞥着宴如驚的眼神又帶了幾分煩。
真花心啊。
他明明記得她訂婚了。
對象是言家剛找回來的那位二公子,叫言斯年的。
孟時澤不免在心中鄙夷着宴如驚的作風。
搞不清楚。
她到底一次談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