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驚不知道該去哪,人群的喧鬧讓她覺得更加煩躁。
把帽檐壓得更低,在路邊公交站随便上了一輛車,随後坐在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機。
耳機裡面的音樂聲掩不住人群的鬧騰,宴如驚幾乎打出生開始就沒坐過這種公共交通工具。
又把手機音量調大一點,腦袋抵着車窗看着車流疾馳。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隻漫無目的地跟着公交車的方向,車門開開關關幾次,車上的人漸漸變少。
午後的陽光正盛,她坐的那側朝陽,刺眼的光芒讓她掩在墨鏡後的眼睛都微微眯着。
心裡亂糟糟的。
宴如驚閉上眼睛小憩了會兒,再睜開眼耳機裡頭的音樂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周圍也安靜的異常。
車上似乎已經沒人了。
正要回頭确認一下,公交車已經停在了路邊。
廣播的提示音反複播報着,宴如驚擡頭看了一眼,似乎是最後一站的站名。
她稍微清醒了點,連忙起身下了車。
面前是一小塊公交站牌,上面标着這站的名字——南湖公園站。
宴如驚愣了下。
怎麼偏就那麼巧?就非要叫這個名字?
正對着的就是公園大門口,宴如驚想也沒想地走了進去。
此刻的天氣已經不如剛才上車那般晴朗,太陽躲在雲層後不肯露頭,天色也有越來越暗的趨勢。
宴如驚擡頭望了一眼,随後在一顆老樹底下的長椅上坐下。
公園的人不多,多數是老人和小孩兒,偶爾能看見幾個成群結夥的大學生模樣的人挽着手走着。
是了,工作日還能閑着來公園逛的人也就這三種。
宴如驚掏出手機想拍個照片,解鎖幾次屏幕卻還是黑的。
以為是光線的問題看不清,仔細确認過後才發現是沒電關機了。
完蛋。
宴如驚長歎了一口氣,又把手機收起。
這回想給宋昱發消息都沒設備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擔心她。
半晌,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她蓦然扯着唇角輕笑。
真是病了,自己怎麼回去還沒操心呢,倒是先關心上宋昱會不會擔心了。
心髒懸起來的感覺确實不好受,忽高忽低的,好像一直沒有一個很穩健的着陸點。
她不想那麼關心宋昱。
真的。
低着頭愣神許久,忽然一陣風把她垂在臉頰兩側的發吹得淩亂,再擡頭的時候面前的空地上已經沒了剛才路人的行迹。
淺灰色的地磚上落下點點滴滴的雨滴。
剛才還晴空萬裡,竟然又一下子下起雨來。
毛毛雨不大,滴到人的臉頰隻覺得細密又帶着輕微的癢。
宴如驚坐在那兒沒動。
想着左右雨勢也不大,就幹脆低着頭繼續無聊地摳弄手指。
細細的雨絲順着風飄來,剮蹭着宴如驚的臉頰。
雨滴一點一點累積變大,雨勢也有逐漸兇猛的趨勢。
宴如驚依然坐在那沒動。
這次不是因為不想動了,而是就算起來,她也不知道應該要去哪裡避雨。
環顧四周都沒有帶棚的遮蔽處,手機也已經沒電關機。
她眼神渙散着盯着遠處的方向看,那邊真的有個湖,湖中間有個帶着帆的小船在飄蕩。
雨滴的痕迹漸漸填滿整個地面,忽然一道閃電劃過天邊。
宴如驚收回視線,低下頭又拿出關了機的手機,黑色的屏幕上映着她的臉。
掩藏在雨滴唰唰滴落的聲音中,隐約能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再回過神的時候頭頂忽然什麼東西隔絕了雨水。
眼前的地面上蓦然出現一雙黝黑的亮面皮鞋。
宴如驚愣了下,她擡起頭,宋昱對着她揚了揚眉,“手機沒電了?”
回神,她把手機揣回口袋,“嗯”了一聲,“你怎麼來了?”
“來給你送充電寶的。”
說着,宋昱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個便攜充電寶擱在宴如驚手裡。
“充上電,這樣就能給我發消息了。”
“……?”
扯着唇角勉強笑了笑,宴如驚擡手把墨鏡摘了下來。
“我不是和你說了,别跟着我嗎?”
“嗯,如果我真的聽你的話沒跟着,現在一定在酒店急的轉圈。”
他看着她,一臉憂心,“宴宴,我知道的。”
“你能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開心。”
奇了怪了。
宴如驚皺着眉頭瞥了宋昱一眼,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他能知道?
他怎麼能知道?
宋昱吸了口氣,把手裡的傘稍稍朝着宴如驚的方向傾斜着,緊接着曲膝半蹲下身子。
他稍稍仰着頭和坐在椅子上的宴如驚對視着,緩緩開口,“你是不是覺得,輸給我了。”
甚至不是疑問的語氣,宋昱的态度異乎尋常的笃定。
宴如驚眨了眨眼,“我有這麼想嗎?”
“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你會這樣想。”
宋昱的眼神微暗,“畢竟這麼多年了,在你的世界裡面,最喜歡聽别人說愛你,但是最讨厭對别人說愛。”
“可是你對我說了,我知道,你不想說的,你不想告訴我這件事。”
聽着耳邊的話,宴如驚捏着褲子的面料稍稍攥緊。
她抿了抿唇,沒吭聲。
“所以我專門來找你,就是想要告訴你,你沒有輸給我。”
“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