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都是降谷上輩子練過無數遍的東西,甚至已經完全形成了條件反射,他還是要稍微在這群人面前裝一下的。
多年的卧底生涯,早讓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表演出他想給别人呈現出來的樣子。
其實,他偶爾也會有些找不到真實的自己,太多張假面,但每張面孔上卻都有些本身屬于自己的東西,讓他也會感到迷茫。不過,隻要想到hiro的面孔,他總能冷靜下來,尋回自己。
諸伏景光的卧底訓練其實是與降谷幾乎同時進行的。隻不過,是在警視廳公安部的訓練基地。
練習的一切都和上一世如出一轍,無止境地射擊、體術訓練和話術。
後兩項練習還好,但第一項卻會在練習中将目标逐漸從靶子換為3D投影出來的人物。
這會讓諸伏多少想起蘇格蘭時期的自己。看着出現在瞄準鏡中四濺的血液,他偶爾也會想作嘔,卻還要頂着那副假面微笑,去應付組織裡的所有人。
那時候,唯一能讓他冷靜下來的,就是嘴裡含着的冰塊。
為了保持清醒和減少暴露,冰塊是狙擊手進行任務時的必需品之一。他總喜歡把冰塊浸泡在四玫瑰波本裡,在冰箱裡放上一宿,出任務時再把冰塊取出來。此時,波本威士忌的味道就會進入到冰塊中,在他的口腔中留下其獨特的濃郁的香味,餘韻悠長。
“646号,不要走神!”記錄人員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因為他這一槍遲遲沒有動靜,才引起了記錄人員的注意,“如果感覺不适,可以申請短暫休息。”
“不必,”諸伏的臉上不見任何神情,他的話語伴随着子彈的命中一同說出,“我還暫時不需要休息。”
“他的父母好像曾經和那個組織的人有接觸?”公安部的高層們看着屏幕上百發百中的狙擊天才,忍不住聊了幾句。
“大學同學,其中有一名還是同一個小組。”“如果派他去那裡,能保證安全嗎?萬一被認出來……”“警察廳也要派一名,上面的意思是,最好派一名去保。”
“棄子嗎?”一人的語氣似乎有些惋惜。“他是最合适的選擇。”
“什麼時候開始?”“等他們那邊确認無誤後,就派他去,”一位領導模樣的人說到,“最近,開始讓他熟悉自己的身份吧。”
屬于綠川唯的身份檔案在第二天就擺在了諸伏景光面前。
諸伏接過資料,也就等于是默認接下這個卧底任務——雖然,他本身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辍學大學生,原先與朋友組了樂隊,解散後成為無業遊民,在射擊俱樂部練過,近期開始接活……諸伏看着這份熟悉的資料,竟不由得微微勾了下唇。
越早收到身份資料,就意味着可以越早去卧底,也就能越早見到zero了。
如果還是如上一世發展的話,zero會比他先潛入。這樣,一旦綠川有了些名氣,就能恰到好處地讓zero把自己引薦進去。
不過,别說聯絡了,近來他連行動都被完全限制,也不知道zero的情報工作進展如何了。
但是,他估計公安不會很快将他投入——投放一個行動派卧底進入組織的風險太大了。
畢竟狙擊手的名聲,是真槍實彈幹出來的。就算有些懸賞任務面向的是那些十惡不赦的人,決定這些人生死的權力終歸不在他們手上。
但無論如何,這一次進入組織的時間已經比上一世提前了。蝴蝶扇動的幾下翅膀尚會引起一場龍卷風,改變時間的後果又會是什麼呢?
諸伏高明意外地在景光寄來畢業典禮照片的信封中,找到了弟弟的“辭職信”。
經曆完警校六個月的職業培訓覺得自己不适合當警察所以辭職這種理由,諸伏高明完全不信。
不過,會讓弟弟以如此拙劣的謊言來騙他……他想到了那個霸道的部門,為了身份保密,進入那裡的人都要對親屬和朋友宣稱辭職。
“櫻花瓣飄散,落在烏鴉鈍翅膀(注1),”高明注視着弟弟的照片默念了一句俳句,“願你平安歸來,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