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暖黃燈光攏着靠在一起的兩個人，看起來靜谧祥和，原本講着故事的方庭鶴頭腦湧上第一次和夏冬生相擁而眠那晚的畫面，現在還能清楚地記起當時喜不自勝的心情。

回味了許久，方庭鶴緩緩對懷裡的人耳語：“今天的故事先講到這裡，剩下的我明天再講給你聽。”

方庭鶴把夏冬生輕柔地放回被窩，起身走向辦公桌，他準備複盤最近一段時間仿生機器人測試的成果，緩緩打開電腦。

他剛要拿起書桌左手邊的茶杯泡一杯茶，視線卻被茶杯後方的一張照片鎖定。

這是一張精美的照片，它用白色镂花邊緣的相框裱好，照片上的兩人互相在對方的青春裡留下了刻骨銘心的印記。

——

那是一個周末的清晨，方庭鶴約夏冬生去望城保存最好的一個濕地公園遊玩，時值嚴冬過去迎來初春。

他們走在一條幽靜的小路上，整個公園被星羅棋布的水泊分成很多塊，縱橫交錯的木闆小路将各個水域連接成一幅富有詩意的畫卷。

小路兩側布滿了青紅相間樹葉的低矮植被，小路右旁有一棵碩大的古樹十分惹眼地矗立一旁，它遒勁的枝幹堪堪将灑下的和煦春光接住，伴随着水邊氤氲的霧氣，在小路上灑下絲絲縷縷散發丁達爾效應的光束。

方庭鶴牽着夏冬生的手，像所有溫馨的小情侶一樣肩并肩地走在一起，而實際情況是盡管他們都對于雙方的暧昧關系心照不宣，但還沒有誰主動做出結成伴侶的鄭重承諾或請求。

見面的日子總是很短暫，方庭鶴在學校忙于論文設計，夏冬生的工作似乎也異常忙碌，往往一周隻能見上一兩次。

公園裡有一些早起散步的公民，還有一些愛鳥人士蹲守在湖邊，清晨沉浸在一片安靜清新的氛圍裡。

方庭鶴很喜歡像這樣與心愛的人一起度過平靜美好的時光，仿佛一眨眼就是天長地久，而歲月盡頭總有一個屬于他的身影與他同行。

“你喜歡這裡嗎？”方庭鶴開口問道。

“當然，這裡有點像世外桃源。”丁達爾光束打在夏冬生頭發上，原本黑亮的發色平添了金黃的暈染，他微眯起眼睛，微仰起頭似乎想把空氣中的清爽因子全吸進肺裡。

方庭鶴注視着他，看見他的兩對睫毛沾滿了微小的水霧顆粒，方庭鶴慢慢靠近輕輕将其一一吻落，沉溺于一片柔軟。

“已經幫你去除了水霧。”方庭鶴如此宣布道。

夏冬生兩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問：“你是哪款雨刮器啊？”并擡起自由的那隻手撫上對方的眼睫，滿意地當起了手動雨刮器。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與古樹樹幹平行時，方庭鶴拉了拉對方的手，神秘兮兮地說：“你可以閉起眼睛在原地等我一分鐘嗎？”

夏冬生很配合，因為他想知道對方接下來要做什麼，也喜歡觀察對方看向自己的各種神情和舉動。

他眯起了眼睛，像等待驚喜的人一樣想知道待會呈現在眼前的百寶箱裡面裝了什麼。

“好了，請睜開眼睛。”

一隻憨态可掬的大白熊氫氣球闖入了夏冬生的視野，它半米長，把方庭鶴的半邊身子給擋住了。

“嗯？你從哪裡變出來的！”

“這是秘密，是我為你特意準備的魔術。”

夏冬生言語裡的驚喜證明了這個戲法的成功，方庭鶴背着一隻手把手裡的那根線遞給他。夏冬生捉住氣球線，把繩子往上放想把它高高升起來，結果繩子尾部還墜着一個黑色絲絨禮盒。

他拿起禮盒，不敢打開，感覺有些不可思議，而方庭鶴接下來的動作證實了他的猜想。

方庭鶴優雅地在他面前單膝下跪，藏在背後的那隻手又捧出了一束淺藍色小飛燕，它的花瓣小巧玲珑，擁有飽滿的弧度，綴上中間的淡黃花蕊，綠葉尖細，枝幹修長，襯得每朵花整體形狀都翩然欲飛，生機勃勃。

方庭鶴深情而堅定地說：“冬生，我想邀請你與我一起度過往後餘生，你願意嗎？”

一連三下驚喜，夏冬生拿着禮盒的手有點哆嗦，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你是認真的？”

方庭鶴重重地點頭，夏冬生驚慌的說道：“可我無父無母，來曆不明，工作上的事也有很多機密不能與你共享，我怕不能與你坦誠相待，我不值得你搭上一生。”他眼裡閃過激動、期待、無奈、遺憾，神色複雜。

“我隻要你，你就是我的星辰大海，我願意珍愛一生，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方庭鶴眼睛赤紅，仿佛夏冬生再推脫他就要碎掉了。

夏冬生哪見過對方這副摸樣，理智再度潰敗，腦子裡隻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呐喊“我願意”。

他吸了吸鼻子，蹲下來一手溫柔地撫摸對方的腦袋，一手打開禮盒，裡面是兩枚銀色對戒，其中一枚在戒面镌刻了一朵晶瑩的雪花，内圈刻了一個“鶴”字，另一枚錾刻了一圈不規則精緻羽毛，内圈則刻了一個“冬”字。

夏冬生癡迷地看着這對精心設計的對戒，并拿起了帶有雪花元素的那枚戒指，又是一個單膝下跪，他反問道：“庭鶴，你願意下半生永遠陪在我身邊，接受我的所有缺點和不足，陪我度過也許會一直波瀾的一生嗎？”

方庭鶴的表情頓時從淋雨的落魄小狗變成雨過天晴的太陽，他哽咽地說：“我非常願意，那你呢？”

“我也願意。”他們互相為對方戴上戒指，戒指給人的感覺就像牢牢把對方拴在手上，怎麼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