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
沈涵剛收幹淨的眼淚再次落下,一股寒意自身後蹿起,直沖天靈蓋,她仿佛失去了支撐一般,腳下一軟,跌坐在地。
“怎麼辦?”
她望向道顔,眼裡滿是哀求。
“道顔,裴隊不可以死的,他要是死了,我們怎麼辦?安羽做了無法挽回的事情,我們回不去了。”
她的眼眸一片暗淡,一種徹底的失望充斥在其中。
之前即便遇到再危險的事情,沈涵總覺得一切還能救,一切都還能挽回的。
而現在,她頭一回覺得自己和安羽,回不去了,回不到從前了。
“沈涵……”道顔抱住她,無法對她的話作出回應。
安羽在現實世界中确實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他不會踩紅線,他知道有些事情做了,沈涵是不可能會接受他的,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能制止住自己的動作。
但是,在這裡,他控制不住。
他開槍了。
他殺了裴隊。
而道顔,沒有辦法治好一個将死之人。
水湶看着又哭作一團的兩人,長長歎了一口氣。
方夢澤,就不能給人開點兒挂嗎?
看這兩個女孩子,怪可憐的。
“你們可以進去看他了。”醫生走上前,對兩人道。
沈涵和道顔抹了抹臉,走進病房,看着用機器維持生命的裴越。
沈涵反手關上門,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們得讓他下線。”
隻有下線,才能救他。
道顔擰眉,“可是,夢澤還沒有設後門讓我們下線。”
兩人扭頭看向水湶。
察覺到兩道有些要命的視線,水湶仰起頭,他跳上病床的扶手,攤開爪子。
“看我也沒用,那個叫7521的機器人也說了,它還在想辦法繞開什麼程序,現在我們得靠自己。”
沈涵問道,“就沒有别的下線方法了嗎?”
道顔默了一下,腦子過了一遍方夢澤給的信息。
“除了從後門下線,那就隻有突破編程。”
她頓了下,繼續道:“已知程序是有終點和邊緣的,隻要我們找到那個終點或者邊緣,就能跳出程序。理論上,跳出程序,就能讓我們的思維與程序切斷,下線。”
水湶接話道:“我聽那個叫茜的跟方夢澤說過,他們把所有資源都投在二層,想到達終點有想難哦。”
按照他們目前的事情進展,也不知道是快還是慢。
“而且二層還沒進行過循環,那代表,二層的編程跟一層的編程不是一個級别的。”
“不對。”道顔微搖頭,“進行過循環了。”
沈涵和水湶一臉茫然,二臉震驚。
循環過了?
什麼時候的事?
“不是我們。”道顔沉聲解釋,“是安羽,他是頭一個到二層編程的人,茜說,因為給他配置的人物他總能發現是假的,然後就一直給他完善,所以二層也循環過很多遍。”
道顔說到‘人物’二字的時候,望了沈涵一眼。
沈涵抿抿唇,眸光幽幽,沒有答話,心底卻又莫明多了一絲安慰。
水湶撇下嘴,“這個叫安羽的人有些牛逼哦。”
他們在一層都沒發現人物是假的,這貨在二層還能看出來,什麼天才?
不對,剛剛她們說,這個程序是這個天才完善的,那他能看出來不是應該的嗎?
還有,安羽現在變成這樣——
不是活該的嗎?
對了,既然是安羽設的遊戲,那麼他一定……
正想開口,道顔的話打斷了水湶的思路。
“後來他們給他一段假的記憶,安羽的情況才穩定下來,二層才沒有循環。”
“沒有循環過,而我們還走了這麼長一段。”沈涵捂捂額頭,有些頭疼。
水湶擡起貓臉,“二層的編程遠比我們想象的要遠,這裡不像一層那樣每件事情都是設定好的,在這裡想快速通關進展到終點……不可能。”
道顔歎了一聲,“這個世界太大了,想跑到程序的邊緣也有些不太實際。”
“除非……”沈涵想了想,“我們能讓程序卡頓。”
說白了,他們現在就是在一個遊戲的程序裡頭,那運行程序需要服務器,服務器過載卡頓,遊戲就得崩。
遊戲崩掉,程序裡凡是一堆數據創造的東西都會卡住。
那麼,世界就是靜止的,她們就可以找到邊緣。
道顔肯定她的想法。
“但前提是,我們有足夠大的能量去破壞。”
她皺着眉,繼續分析。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程序内的大部分人,都沒有再按照原定計劃去行動,那麼,程序也會崩潰。”
水湶詫異:“……這基本不可能吧。”
要怎麼樣才能讓npc都違背自己的指令,跳出固定活動的範圍,做自由玩家?
道顔點頭,“也不是不可能,隻是現在的我們辦不到。”
總有些人号召力是極強大的,比如巨星。
“現在的我們,隻有靠異能,直接讓這個世界崩掉,這是最快最簡單的方法。”
沈涵臉色沉下。
“可是我現在沒有異能,又沒有鳳凰石。”
水湶急得直拍貓腿。
“我說你們啥也沒有,到底是怎麼在這裡苟下來的?”
看看人家三鴉,再看看他們,簡直以卵擊石。
他将剛剛想問的話問出口:
“既然安羽是設置這個程序的人,那他一定會設置後門的吧。”
道顔瞅他一眼,回答,“難說,以我對安羽的了解,他凡事都會留一手。”
沈涵一拳擊在牆上,接着轉身就想出門。
“我去找他。”
道顔一把拉住她。
“先不别現在的三鴉總部你能不能溜進去,即便真讓人見到他,又有什麼用?安羽已經被他們洗腦,就算他設置了後門,他也不記得。”
“總會記得些什麼的。”沈涵垂眸,“某些記憶總會記得的。”
“沈涵……”道顔皺頭眉頭,眼中閃着不安與歉意,“他連你都不記得,又怎麼可能會記得一個後門編程在哪裡。”
沈涵滞住腳,默了半會,忽而開口低低道:
“他實驗實裡的密碼是我的出生日期。”
當時開實驗櫃的時候,她鬼使神差的就輸了這一組數字,沒想到竟然真的能打開。
道顔訝然。
不過她沒有驚訝很久。
“安羽潛意識裡或許有一些關于你的記憶碎片,但是,碎片不多,并不足以喚醒他。再者,安羽已經被他們控制,如果有後門,他們肯定也知道了,早就将後門補上了。”
水湶也勸道:“現在去三鴉就是找死,現在病床上還躺着一個呢。”
沈涵看着暈睡的裴越,她雙手搭在扶手上,用一種看似平靜實則早已經崩潰的聲音道:
“那我們現在是沒有辦法了是吧?我們隻能看着他死,什麼也無法做。道顔,你是我認識的最厲害的醫生之一,你一定有辦法救裴隊的對不對?”
道顔抿着雙唇,輕輕搖頭,默默落淚,手搭上沈涵的肩膀,無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