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藏醒來。
風還在呼嘯,院中塵土、草葉都有些飛揚。
小藏意外地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條禦寒的被子,由桂花凝結的。
小藏扯着桂花被,吃驚地站了起來。
院中除了自己,隻有那個陌生男人。
是那個不速之客給自己添的被子?
小藏單手抓着桂花被,擡腳有些急切地往土屋走去。
他推開土屋的門:“我想來謝......”
小藏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那個陌生男人狀态不對勁。
男人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神色異常痛苦,仿佛在遭受什麼非人的折磨,似清醒又似混沌。
“喂......”小藏輕輕地喊一聲,“你還好嗎?”
男人聽到小藏的聲音,并沒有理會,眉頭卻皺得更深,似乎是承受的痛苦加倍了。
小藏懷着些忐忑,慢慢地朝男人走去。
“你怎麼樣啊?”小藏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探了一下男人的額頭。
男人倏忽睜開雙眼,似乎對他人的觸碰非常反感,眯起的眼睛裡滿是戾氣:“滾。”
小藏被突然睜眼又這麼兇的男人吓得往後一縮。
正在他猶豫着要不要繼續上前時,隻見男人又深深地皺起眉頭,緊緊閉上雙眼。
漸漸地,連呼吸都弱下去了。
這是疼得失去意識了?
小藏心下一驚,趕緊又上前去。
......
随度再度睜眼的時候,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喉間一片腥甜。
他不甚在意又自我厭棄地想,這一遭,不知又嘔了多少血。
怎麼不把自己嘔死算了,也就不必再醒過來了。
反反複複,如此麻煩。
倒不如一次死了清淨。
随度撐起半邊身子,試圖坐起來。
一坐,他才發現,薄被下,此刻自己全身上下衣物被褪得幹幹淨淨。
更奇怪的是,自己身上不像是嘔過血的髒污樣子,甚至連之前打鬥時身體上染的血污也被擦淨了。
身體裡面還有隐痛,但是這副皮囊是幹燥清爽的。
恰逢此刻,土屋的木闆門吱呀一聲。
随度擡頭。
是先前見過的那少年抱着張桂花被進來。
少年的視線與随度的相撞。
少年一瞬間綻開一個燦爛的笑:“你醒啦。”
随度看着面前的少年,桂花被後還是不蔽一物,他撇開目光,“嗯。”
自己的醒來似乎給了少年很大的鼓舞似的,面前這少年進屋的步調都瞬間輕盈許多。
小藏将桂花被鋪在小床本來的薄被上,說:“怕你冷,再給你加一層。”
随度一瞬間額上青筋冒了冒,“是你給我脫的衣服?”
小藏笑眯眯:“是啊。是我救的你。”
随度皺起眉頭,沒待細問,小藏突然想到了什麼,往門外急走去,邊走還邊安撫道:“你等等啊,我就回來。”
片刻的功夫,小藏又回來了。
這一次,小藏手上捧着一片碧綠的荷葉,裡面蓄着一葉水,他走得小心翼翼。
走近了,小藏朝随度一伸手,“你喝水。”
随度看面前捧着荷葉的少年一眼,并不言語,把水接了過去,将水一飲而盡。
清涼的水流滑過喉管,喉間的血腥氣終于減弱了許多。
“我昏迷了多久?”随度啞聲問道。
以往都是七日,如無意外,這一次怕也不例外。
“多久?我不知道......大約,兩三個時辰吧。”小藏想了想,答道。
随度聞言一愣,目光犀利地射向少年。
這麼短?
少年目光純定,看着不似說謊。
難道是這小少年太傻了,分不清時間?可是,也不至于這麼傻吧?
頂着少年懵懵懂懂的目光,随度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時辰與晝夜的區别嗎。”
少年也一愣,然後又瞪大了些眼睛:“我當然知道的!”
小藏明白過來,面前這男人是怕自己連一個時辰是多久都不知道。
我哪有那麼笨!
小藏忍不住小聲但忿忿道:“至多不過三個時辰!如果不是我救你,你才沒那麼快醒過來呢......”
他又提起了“救”這一字,随度不由得審視起面前的少年,語氣由于覺得可笑而變得輕蔑:“你救我?”
“對啊。”小藏說得坦坦蕩蕩,根本沒聽出來對面語氣中的蔑視,還忍不住有些驕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身闆。
似乎之前對這陌生男人的恐懼,也因着自己救人的功勞,被壓制得理直氣壯、消失殆盡。
随度覺得好笑,“你如何救我?”
少年有些急了,這男人怎麼這麼壞,被救活了一醒過來就翻臉不認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