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過去幾天。
覓食,困覺,放血,修行。再無别的事了,也不勝悠閑。
偶爾面對随度,小藏怕還是有些怕的。
但之前因為過于恐懼而現出的原形的角,早已收回他的小腦袋裡去了。
小藏心底裡漸漸與随度親近起來。
平心而論,随度這個人長得其實是很不容易讓人心生親切的容貌。
但小藏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也許是因為每當小藏嘴饞而自己又沒本事捕獵,然後再三請求随度時,随度雖然次次面上都極不耐煩,但每一回的最後大概都不堪其擾,于是終究還是遂了小藏心願帶他吃得飽飽的;又也許是即便随度三番五次對小藏冷眼相待甚至偶爾口中要打要殺,但事實上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小藏,這讓小藏的危機感幾乎消失殆盡;又或許小藏長久以來過于形單影隻,好不容易遇到個能與自己交流的人,便實在是不願意放過。
小藏想,大概随度應該也并不讨厭自己。
既然不讨厭,那麼自然便可以做朋友。
總之,雖說并沒有跟随度開誠布公地讨論過,但小藏私心覺得,自己已經跟這個面冷但人不壞的男人交上朋友了。
崇拜是一方面,除此之外,小藏變得有些依賴随度。
比如此刻。
随度在院裡飼弄那顆嫩芽已綻開白色花苞的小樹時,身邊跟了一個粘人的小尾巴。
他皺了皺眉頭,“你跟着我做什麼。”
小藏下意識誠實地回答道:“不知道呀,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
這天真懵懂得讓人發笑的話讓随度也愣了一瞬。
反應過來,随度看着小藏毫無城府的臉龐和單純清澈的雙眼。
深深凝視着。
他突然開口道:“可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瞬間,小藏被這傷人的話有點打懵了。
一時呆呆的,嘴巴張了張,卻并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今日已是第七日。”随度又開口道:“若我的預料沒有出錯,此番我的毒已解了。”
“什......什麼?”小藏睜大了眼睛,開心了一瞬,“那很好啊!”
又突然聯想到什麼,情緒一下子低落下去。
“所以,你不需要我了?”他輕輕地說。
許久。
“是。”随度說。
小藏又跑了。
這一次,他沒有留下任何話,隻是一個人默默地離開了。
這一次,随度也沒有追出去。
他有些麻木地盯着小樹上的朵朵白色花苞。
面上波瀾不驚,沉靜如水。
腦子裡卻想的是,那小怪會不會流眼淚呢。
那小怪對自己逐漸的無意識依賴,随度并非是沒有注意到。
随度歎一口氣。
不過是萍水相逢。
最終總歸不是一路人。
自己這樣的人,何必在這塵世牽扯更多糾葛呢。
不必,更不該去追他了。
無論如何,入夜了,大概就該回來了。
果然。天色将暗之時,小藏搖搖晃晃地回來了。
一回來,便在院中大聲叫喊着随度的名字。
随度來到院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盤腿席地而坐的小藏,面前一堆,好幾個果子。
散發着異香,個頭極大。
今日摘了那麼多個香香果?
随度正暗自疑惑。
那邊小藏已經拿起一個果子大搖大擺啃起來。
一邊啃,還一邊對着随度挑釁道:“今天運氣好,摘到了好多香香果。但是,今天的香香果,我才不分給你吃呢!一!個!也!不!”
随度聞言,不免失笑。
真是小孩脾氣。
另一邊,小藏吃完一個,又緊着去拿另一個。
沒一會兒便将面前的幾個大果子吃完殆盡。
同時仍忿忿不平道:“誰叫你說你不需要我了......”
說着說着,聲音竟漸漸哽咽,“誰叫你說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嗚嗚嗚......”
随度看到小藏那張白生的小臉上,滴下來幾滴淚水,心頭蓦地産生一些異樣的感覺。
随度很難說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隻是有一點能确定的是,這一瞬自己心裡其實并不情願看到這小怪掉落的淚珠。
終于,他走上前去,蹲下,與小藏平齊。
他伸手右手,用指腹揩去小藏臉上的淚珠。
突然,他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怎麼,好像這小怪的體溫有些不對勁,似乎高得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