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把傘撐開,可别曬着我。”淩安懷走到封琚月身旁,貼着封琚月手臂。薄薄的布料隔着兩個人的皮膚。
封琚月臉蛋泛紅。她舉起大傘,撐開,大傘遮住了烈日。她撐着傘,領着淩安懷朝大漠深處前去。
在大漠切不可禦劍飛行。茫茫大漠,貿然禦劍很容易迷失方向,飛的太高又會被黃沙和狂風從空中卷下來。基本上要深入大漠,就隻有騎駱駝或者馴一直靈獸來代步。
兩人選了靈獸,主要是走出去沒多久,就碰到了遊沙蠕蟲。雖然造型醜陋惡心,但好歹也是能在大漠沙海中光速移動的,便也将就選擇乘坐了。
但在其過程中,淩安懷始終能察覺到封琚月不曾離開的視線,赤裸裸不加掩飾。絕對是她小時候對封琚月伸出援手才會這樣,封琚月對自己的好感度滿分一百的話現在絕對有八十了。可是,如果這樣的話男主的好感度就增長不了,那劇情就會崩壞……
說起來,她不在的時候,瑞王爺應該還是強行給她和世子爺定下了婚約。這個世子爺,她本來一直覺得礙事來着,現在看來還是有點用處,至少在牽制封琚月感情這點上。
淩安懷正在思考要如何開啟話題,引出世子爺的存在從而牽制封琚月感情時,遊沙蠕蟲突然在沙中停下,拱起腦袋。
“怎麼了——”
“前面有流沙,蠕蟲過不去。”
封琚月伸出手,示意淩安懷和自己相握。
淩安懷皺起眉,在心裡默念十遍[我不煉銅我也不是女同]過後伸出手握住。随後封琚月便輕輕一拉就将淩安懷拽進懷裡。
怎麼回事!我好嬌弱!按照原文我不應該是更攻的哪一個嗎?小時候也是她更——
淩安懷反手摟住封琚月的腰,奪過傘,從蠕蟲頭頂躍下。
她們腳下就是流沙,稍有不慎就會陷入進去。但封琚月不害怕淩安懷看似毫無頭腦的行為,她知道淩安懷的本事,交手的時候她就能明顯感覺到淩安懷在藏拙,還有本事沒有展示出來。
在快落入流沙的前一刻,淩安懷腳下突然蕩起層層靈力的漣漪,一道凝結的靈力屏障在淩安懷的腳下出現。兩人在流沙上十厘米的位置懸空。
忽然淩安懷蹲下身,示意封琚月趴在她背上。
“你來撐傘指路。”
封琚月乖順趴下,雪白的發絲間傳來令人懷念的桂花香讓她心神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尚書府,又看到了淩安懷在月下趕來道别的畫面。
淩安懷背起封琚月,開始在什麼也沒有的空中踏空疾步。每一步都踩在凝結的靈力塊上,每一次沖鋒身後都有靈力在噴射推進,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速度後用靈力包裹自己和封琚月,避免速度太快受到什麼傷害。因為,她感覺自己能接近馬赫了。再練習練習就往光速練,到時候就用這個從天而降的招式把敵人全創死。
“淩安懷,你很讨厭我嗎?”
封琚月的聲音從背後柔柔弱弱地傳來。
讨厭?這個詞從女主的嘴裡聽到還挺奇妙。說真的她對封琚月實際上還挺喜歡的,穿越來到這個世界後,封琚月就像一個世界坐标中心一樣存在于淩安懷的周圍。這讓淩安懷能夠一直認知到自己,不至于迷失在這個世界,而無法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所以,與其是說讨厭,不如說是敬畏。
敬畏這個世界的奇點,一切的中心。
“現在沒有。”淩安懷草草回答。反正過一年她們就會反目成仇,十年内她就會被捅個對穿。
這個劇情她現在無法逃脫。
兩人在大漠中踏空疾馳,脫離了大部隊,朝着茫茫黃煙的深處。無須擔心迷失方向,封琚月比大漠的月亮更熟悉大漠。
穿越流沙帶,越過蠕蟲巢群,闖入紅岩地帶,封琚月才終于告訴淩安懷,那塊寶地就要到了。
小說裡沒有過分細節的描寫封琚月在大漠的每一天和每一場經曆,粗略寫過幾次行動幾次機遇後轉眼就到了宵雲宗選拔大賽。所以後面的路程,淩安懷也無法了解,在這種地方,她除了封琚月就沒有别的方向标。
嚴重懷疑封琚月就是故意的,這小妮子看着話少闆正,實際上肚子裡主意打得可多了,不然後面怎麼和她這個大魔頭抗衡的?
淩安懷和封琚月在岩石帶小憩,這裡投下的大片陰影也能讓足夠多的大漠生物得到喘息。但到了這裡也多半沒有什麼人煙了。很緊張的地方,如果發生沖突她們倆任何一個死在這裡,其他人都沒法知道。
“淩安懷,喝水。”封琚月從玉佩中取出水囊,遞給淩安懷。
“謝謝。”淩安懷接過水囊,注意到封琚月正在重新束發。那束發的緞帶有些眼熟,但淩安懷卻無法記起曾在哪裡見過。
兩人沉默無言,彼此都不擅說話。淩安懷放在之前讀大學時,倒是能言善語的,但是在這裡,和封琚月相處,她便不知如何說話。總不能和她吐槽大學寝室四人間裡四個人都可以睡到下午五點吧……
“你仇家,我曾在武林捕捉到蹤影。”
當時南下,便是知道封琚月仇人在那邊。小說裡淩安懷确實知道封琚月的仇人在哪裡,甚至和他們保持一定聯系,因為這樣可以氣封琚月還可以拿捏她,雖然原文作者一直沒有說過仇家到底是誰。但就這點她也南下去了武林,在那裡同封琚月仇人之一見上了一面。
那一面淩安懷也算是知道了,作者到底多惡趣味。
還沉浸在那一面的淩安懷隻顧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惡心感,忘記了聽到時,封琚月全身震顫過後攥緊拳頭的恨意。
仇人,淩安懷怎麼知道的?淩安懷怎麼知道她家那麼多事?說起來從過去就是這樣,小的時候,淩安懷就是這樣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出現了……
封琚月起身,将淩安懷壓在地上,藍紫色的眼眸壓抑着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卻又在壓抑隐忍。她擡起左手,左手隐有銀光閃爍掠過,似乎随時預備出鞘取淩安懷性命。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封琚月對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以往都是那樣小心翼翼。果然,一旦涉及到仇家的問題,封琚月就會變成劇情主線上那個殺伐果斷冷酷無情的女主。
為什麼,她的表情這麼淡然?
“你在哪裡見到的?告訴我——”
都這樣吼着說話了,可淩安懷為什麼,仍然這樣面無表情。冷淡到好像她不存在一樣。那頭白發都粘上土了,臉上也撲了灰,白色的眼睛都被她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光輝……可為什麼,她還是想要義無反顧的相信淩安懷呢?
“求求你……”
封琚月帶着哭腔的祈求終是讓淩安懷的表情有了松動,她看向這個小說裡不可一世的女主,忽然覺得好真實。
以往她都是以看小說角色的心态來面對她的,所以才能處變不驚。但現在,她忽然覺得好真實,尤其是落在臉上滾燙的淚珠,讓她燙得逼真。她一下子慌了,坐起身,捏着衣角幹淨的部分為封琚月擦拭臉上的眼淚,拍着她的背小聲安撫。
終歸是兒時為她種下的執念太深。仇恨與救贖兩者兼有,困她一身,囚她一生。或許,真的隻有反目成仇才能讓封琚月從名為淩安懷的詛咒中解脫。
過度幹涉,引火上身。淩安懷深吸一口氣,攥緊了那封存着萬劍山取來的無鋒劍的手。那隻手,是她向這不共命運發起反抗的象征,可是她現在卻淪為了劇情的奴隸,命運的傀儡,可笑至極。
紅岩地帶偌大,岩石畸形,在大漠黃沙中竟也以盤踞結錯般奇妙的形态覆蓋大片。一眼望去,竟也恍若紅沙滿天。而淩安懷與封琚月,身居其中,竟是看不見一點顔色,被完全吞沒。
在這紅岩帶,在這大漠,在這世界,她們何其渺小,如滄海一粟。
可加持在她們身上糾纏的命運,卻又如此之大,要讓整個世界都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