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憋了好半天,才吐出四個字。
卓瑪愠怒,就要同淩安懷刀劍相向。可細想那四個字,卓瑪又忍下了沖動。淩安懷這意思,莫不是還有什麼難言之隐?
“你們倆在談什麼呢?”可汗感覺到外面的靈力波動便走出來看看。
“沒什麼。我下去訓人了。”卓瑪瞪了一眼淩安懷後,便匆匆離開。
卓瑪一走,淩安懷便松了口氣。可汗走來,摸着自己的胡茬,叢口袋裡摸出水煙就要點上,被淩安懷彈指一團靈力削去火苗。
“沖我發火呢?”可汗擡了一下眼皮子。
“封琚月怎麼樣了?”淩安懷答非所問。
“好着呢,狀态很穩定。畢竟是先天辟邪聖體又有罡氣護體,還有正氣在身,命途坦蕩,星光璀璨前途無量,怎麼可能被區區結丹絆腳。”
“你看的倒是清楚,有本事看看我的?”
可汗不說話了。沉默良久,他隻能摸着越來越多皺紋的臉,手掌滑到下巴上越來越多的胡茬,無力地回答:“我什麼,也看不見。”
“這樣最好。”淩安懷擺擺手,踏空離去。
可汗沒有說出口,關于淩安懷,不隻是看不見的問題,是他每每窺探演算推演,就會被遮住雙眼,仿佛天道有意遮掩,如同禁忌。
午時,依然無事。雖已辟谷,無需進食,但淩安懷仍舊保留有強烈的食欲。畢竟在現代活了十八年都沒經受住誘惑,怎麼可能因為辟谷就能停下對食物的欲望呢?
但事實證明,辟谷是真的恐怖,直接封閉了她的味覺,無論何物都如同吃米田共。這讓淩安懷有了比死亡更痛苦的事——沒法享受美食。她恹恹地離開了阿婆家,坐在阿婆屋前台階上,低頭看着腳下的萬丈深淵,不住歎氣。
有時候,想死是一種束縛,想多了反而不想了。
下午依然無所事事,淩安懷懷念起在京城無憂無慮地日子,還有在宵雲宗兩點一線的緊湊日程。她想起來,便又想去膝骨之頂,沒想剛起身,便見一婦女抱一嬰孩上前。
婦人不會說中原話,便讓身旁伶俐的年輕女人替自己傳話:“淩姑娘,母親想請您為剛出生的孩子命名。她是昨夜出生的,胞妹的孩子,胞妹身體抱恙隻能我們來請求。”
當救世主真好,還能給别人賜名。提前過上爽文人生,領先同齡大學生百分百。
淩安懷表面冷淡,心裡喜滋滋地湊上去。看見襁褓裡的孩子,小心翼翼碰了碰臉,問道:“這是男孩女孩?”
“是女孩。”
“那就叫春來吧。”
可惜了,還想如果是男孩就叫強生來着……女孩還是不能叫強生,那多埋汰。
春來,冬去春來,萬物蘇生。未來,也會有如此般的奇女子于大漠橫空出世,奔向那為她賜下蘇生之名之人,追尋她的腳步。
婦人央求淩安懷抱抱,淩安懷也沒有那麼手足無措,直接接過,在懷裡抱着輕輕搖晃。
“淩姑娘是有兄弟姐妹嗎?您抱孩子很熟練。”年輕女子好奇問道。
“嗯……沒有,剛學的。”淩安懷不好說,她抱家裡小貓小狗也是這麼抱的,當抱小嬰兒一樣抱。
寒暄兩句後,兩人邀請淩安懷做客,淩安懷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便跟了去。順便幫着生火架鍋。她可是回老家進柴房幹過活的人,雖然是為了好奇才去幹的,但好歹也是有經驗的。就是可惜她不是火靈根,不然哪裡用得着這樣辛苦塞幹柴。
中間還幫着哄了幾次孩子。說來也怪,春來除了母親和淩姑娘,誰抱都不好使。
夕陽西下,大漠的光彩也雖日輪沒入黃沙的邊界線中。巴立塞部落的人們點燃油燈,仍然在為每一日的生存忙碌。他們物資稀缺,搞不到外邊的靈丹妙藥也難與外界溝通,金丹以上僅有十來人,辟谷以下遍地都是,因此食物問題也是難題。
部落本來就僅有千餘人,千餘人都在辟谷以下,自保全靠可汗和卓瑪,還有吉祥三人,以及查卡阿賀和其他幾個巡邏隊的人。武裝能力弱,且生存隐患極大。每次外出,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況且,一具殘破的骨頭,千年過去,就算是神獸殘軀也有崩裂的一刻吧。
更何況,一個将死的元嬰,是沒有辦法永遠守護這個屍骨上的部落的。
巴立塞将亡,已是闆上釘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