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才是真正的蛟龍族長。”
族位,責任……壓得她喘不過氣的時候,墨濯漓遇到了溺水的人類女孩。女孩似乎是作為貨物在船上被搬運,但因為出言不遜,被扔進海裡。在她瀕死之際,遇到了試圖逃避責任散心的墨濯漓。
蛟龍出海,掀翻了貨船。
墨濯漓抱着女孩來到岸邊。藍海的沙灘幹燥,沙粒粗糙,沾在女孩嬌嫩的皮膚上叫她疼痛。
等到女孩醒來時,墨濯漓已準備離開。
[等等,龍姐姐!求求你幫幫我!]
應是動了生靈的恻隐之心,墨濯漓留了下來。
女孩年紀不大,但堅韌不拔。至善,至純,至美集于一身。她懇求墨濯漓,幫她救助翻船後落水的人們;采集準備食物,生火讓這些人取暖,讓他們醒來能吃上熱食;她長得很美,脖子到臉頰上燒傷後的紅色痕迹像絢爛的玫瑰花在綻放,潰爛的手腳,所以皮膚極為敏感,因為接觸當粗糙肮髒的沙礫,皮膚發紅瘙癢。她很美,那雙眼睛在火堆旁熠熠生輝,是夜色中最美的夜明珠,比那繁星還要璀璨。是墨濯漓仰望星空無數日夜後确定的。
那一夜再也沒有了貨船。隻有一群無家可歸的人們。被賣的人無處可回,丢了工作的人不敢回。于是就在藍海附近,大家開始謀生。然後有了一個邊緣的小漁村,在這裡安居下來。
偶爾有時間,墨濯漓就會從海底上來,看看小漁村的狀況,也看看女孩。剛開始女孩如柴的皮包骨身子跟着到處跑,看不出二兩肉;再來時,女孩已經是正常成人的模樣了,跟着人們打造供奉的祠堂,問她奉的是什麼,她說,奉的是那日出海救人的龍大人;後面墨濯漓又來了一次,小漁村的人數增加了,而女孩仍然一個人住在最靠近大海的地方,木屋被村裡人修了又修。
墨濯漓來時,仍然一眼認出了臉上已經有了些許皺紋的女孩。女孩也認了出來,認出墨濯漓便是救人的龍大人。
女孩是小漁村的老師,她讀過私塾,所以在這裡教小孩,教大人識字。她見到墨濯漓,欣喜若狂,抱住墨濯漓,訴說常年不見的思念。
她還是如此善良,如此純真,如此美麗。她燒傷的紅痕仍然鮮豔,潰爛的手腳仍舊深刻,明亮的雙眼仍然如同珍珠一般叫人喜愛。
可是墨濯漓不是人類,她不懂思念。但她明白人類的眼淚。嘗起來很鹹。人嘴裡的味道也一樣,很鹹很鹹,比海水更鹹。
墨濯漓不再回水宮。陪着女孩遊山玩水,走遍天涯海角,去看日出日落,去登山,去看大草原,去看荒蕪的大漠,去暴風雪交加的山脈……去人類熱鬧的城邦,去藥王谷,去黑市,去闖禁地,服禁藥,讓身體裡混入人的特征,好出入人的社會,好取尋找能讓她的女孩健健康康站着,能讓女孩再次綻放笑顔的救命藥。
她聽說有個宗門有起死回生藥,便伴做人類潛入宗門,混入高層,試圖盜取,甚至搶奪此藥。可到最後發現,不過是個招搖撞騙的地方。于是她一氣之下燒了整個宗門。她沒有放棄,輾轉來到宵雲宗,想要通過那能問任何事任何人具體位置的神器,來尋找救命藥。隻是還沒來得及強取豪奪,就遇到了淩安懷。
奇迹的女孩。純靈體活下來的幾率隻有百分之二十,而淩安懷能看上去能活上幾百年。
果斷,冷靜,絕對理智。同時,擁有和女孩一樣美麗的靈魂。
她與淩安懷接觸,與她合作,一步步接近,一步步了解。她将所有希望投在這個微小奇迹上。
仍記得,她和女孩在山花爛漫的山坡上,小指勾着小指,額頭碰着額頭,鼻尖對着鼻尖,躺在柔軟的草地和嬌豔的花朵中。
她問:墨濯漓,下一世你還能遇見我嗎?
墨濯漓:當然,我會在你靈魂上刻下最深最熾熱的烙印,這樣無論多少個日夜更疊,我都能找到你我的阿卿,我的姜卿吟。
所以啊,蛟龍啊,别哭了。
墨濯清哄着在她懷中掉着眼淚的墨濯漓,輕聲安慰着,勸告着,卻是不肯放手的。
蛟龍族需要墨濯漓,她也需要墨濯漓,偌大的蛟龍族不能隻有她一人堅守。
“小妹……”
“小妹在,阿姐,有何吩咐?”
“如果我說,為了她,我要抛棄蛟龍族呢?”
岸上的人在休整,淩安懷将朱寒青完好帶回宗主身旁後,便又打算一個人動身離開。
封琚月将她攔住,沉聲道:“又要去哪?你害人擔心得還不夠嗎?”
淩安懷看向海的那邊,那裡仍然漩渦湧動,風雲色變,比一開始來的情況更嚴重了。
能救一人是一人,能幫一人是一人。這不就是修士的基本原則嗎。這也是做人的原則。
淩安懷撲上去抱住封琚月,緊緊用力,在她耳邊留下喃喃幾字後,趁封琚月不注意,用力将封琚月推開,随後縱身跳入水中。
[岸上的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