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宗門再去水安鄉,這是二人決定的行程。畢竟水安鄉就在隔壁。而宗門内肯定還有不少事,淩安懷認為無論如何也該先回去看一眼。
剛回宗門,兩人就結結實挨了顧修一個熊抱。然後顧修又被朗歲踹開,朗歲再抱上來。接着便是各峰弟子好奇的圍上來,想聽二人講述這段艱險的藍海之旅。
二人被圍住也不好推辭,但也不能真的事無巨細講述這幾日的經曆,隻能靠着和顧修與朗歲交談,來躲避同門圍堵上來的熱情。
沒走幾步,宗主來了。見到宗主,弟子們便是一哄而散,留下那四人站在原地。
宗主來時沒有幾句話,說了體己的,又在躊躇後,對淩安懷說:告訴墨濯漓,千丹萬藥峰的長老位置還給她留着。
興許已經猜到了墨濯漓的身份吧。不然墨濯漓的失蹤,無故出現的蛟龍族,以及妖族的氣息,還有淩安懷體内的龍丹,這些都無法解釋。
封琚月陪淩安懷回了靈修院,看了一下朱寒青的身體狀況。還好,似乎還能等到來年開春。
而後,兩人便要收拾收拾,跟着曾朔長老去水安鄉參賽。顧修也要去,兩人便去塔中接他。等到他出來以後,三人便一路散漫地搭乘靈獸,去往項國。
項國不同于瀾王朝那樣歌舞升平煙火氣重,而是實實在在的建造在水上的國度。據傳早年此地水澇嚴重,又難以翻山越嶺,也沒渠道得到乾坤大挪移那等法器,初代項國國王便帶領子民修建了一艘又一艘巨船在海上生活。于是,項國成為了唯一一個建造在船上的國家,而船停靠的地方,便是水安鄉。
水安鄉同樣建造在河流上,隻是多以陸地建築為主,街道改為河道,平時的來往靠擺渡人。倒是像極了威尼斯的貢多拉。淩安懷感歎。
初來乍到,自然要去體驗一下水安鄉的特色,而淩安懷也像嘗試一下,在這種明顯的江南城鎮建築群的地方,體驗一下小船水道的感覺。
隻是,淩安懷似乎有些過于紮眼了。守着規矩通過了入城檢查後,淩安懷那頭白發便惹得路人頻頻側目窺視,尤其是見到淩安懷白發白目,皮膚還近乎透明的時候,更是眼中錯愕萬分。
這種眼神,像極了她高中時,平平無奇的校園裡突然出現了穿着靓麗的都市美女拉風穿過操場,路過的人全都要瞧上一眼。好奇是人的天性。隻要不添麻煩,淩安懷表示也不是不能理解。
三人去買了些茶水和點心,來到街道旁,開始挑選船。瞧了一眼天氣,覺着會下小雨,三人便挑了一艘帶蓬的船,這艘船的主人似乎是個很活潑的蠍子辮女孩,蓑衣利索披上,收了銀子便笑嘻嘻地哄着他們三人上船。
上船時,小船搖搖晃晃地,比第一次練習禦劍飛行時還要讓人緊張,尤其是明顯感到船身下壓吃水時的波浪聲,更是讓人下意識驚慌。
有一種回到了原本世界的感覺。淩安懷踩在搖搖晃晃地船上,掀開竹簾,坐在逼仄狹小的空間裡。她上一次坐這種船,還是奶奶的身子骨還硬朗,還能撐船,帶她去那個小小的蘆葦蕩裡抓魚,抓泥鳅,抓黃鳝螃蟹的時候。那個時候她特調皮,也沒輕重,總是在船上到處跑跳,不管抓到什麼,都是一手泥巴抓給奶奶炫耀。奶奶就會拿他特意穿上的圍裙,把她手上的泥巴擦掉,然後将她抓到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丢進特意留下來的大号塑料瓶裡。回去的時候,就催促讓她趕緊去洗幹淨。洗幹淨出來,奶奶擦身子,擦完帶她去吃飯,然後給她講故事,給她唱歌。奶奶的嗓子很嘹亮,和那撐船的姑娘聲音一樣,很洪亮。
但船篷裡的空間,卻在沒有以前那麼大了。
“怎地都是甜食,沒買上些肉嗎?”顧修看着攤在小桌闆上的東西,擰眉抱怨。
封琚月也不帶瞧一眼的,随口回道:“想吃自己買去。茶挑了你喜歡的。剩下是我和安懷的。”
“偏心。”顧修自然不可抱怨封琚月,便隻能小聲嘟囔,然後把怨恨的目光投向淩安懷。
淩安懷從遙遠過去的回憶中回神,随後看向桌上的小吃,幹澀地笑笑,道:“有的吃不錯了。銀錢可都是我掏的。”
“仗着你郡主的身份,顯着你了。”顧修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我可已經斷俗了。不再是郡主了。”淩安懷抓起桌上的甜食,咬在嘴裡,沒有味道,但口感仍然讓人懷念。
顧修冷哼一聲,伸手要去拿吃的,被封琚月給打了一下,揮到一旁:“你沒給錢。茶是送你的。”
偏心!顧修氣得牙癢癢,但還是規規矩矩給倒了三杯茶,才允許吃一點。
撐船的姑娘聽着船内三人的交談,忍不住掀開簾子加入交流:“你們三人,咋認識的?從哪來的?看你們樣子,不會是來參加大比的修士吧?”
封琚月點點頭,淩安懷和顧修還在瞪眼,似乎是在争最後一個糯米團歸誰。
姑娘一聽,立刻将船靠邊聽,鑽進來一屁股坐在顧修旁邊,同封琚月交流起來:“真的嗎!你們看起來年紀都比我還小啊!都能參加大比了!真是了不得啊!唉,幾位修士,實不相瞞,我叫思晴,已經二十有四!修為一直卡在開光,就是無法突破,不知幾位能否指點指點?”
見沒人搭話,思晴立刻掏出剛收的銀子,擺上桌面推到封琚月面前:“不白說不白說!船錢不收你們的了!我還可以包下你們這幾日的來去,如何?”
淩安懷一聽有免費便宜可占,根本不管剛才還在和顧修公平劃拳競争,直接抓起糯米團,塞進嘴裡就湊到封琚月身邊,替她回答:“好說好說!這個事我應下了!”
反正劇情外,崩一點人設也沒事,反正隻要不在劇情裡當大好人就行。
得到淩安懷應承,思晴樂開了花,立刻走出船篷先将三人送去目的地再說。
原本預計是直奔大比現場,也就是建設在水安鄉正中心的浮台上,通往浮台的方法隻有踩浮橋和乘船兩條路。但是三人商讨了一下,決定先去旁邊的望水樓看看,再從望水樓旁邊的路走去浮橋那邊。
水安鄉不允許修士随意禦劍飛行,因為會幹擾望水樓的觀測人員記錄每日水位和水勢變化。
顧修不喜坐船,覺得無趣,便入定冥想。淩安懷便掀開簾子坐上船頭,索性直接躺下,仰望着總是布滿陰翳雲層的水安鄉的天空。
封琚月也彎腰出來,在淩安懷身旁坐下。二人在船頭坐着,瞧着水道兩旁的街道,形形色色的人們來來回回的穿過石橋,瞧着乘船的人們或是着急,或是悠閑散漫,也有的根本不撐船,就像淩安懷這樣隻是躺着,什麼也不做。
這樣是最适合一個無事又慵懶地午後的。尤其是夏天的。
所以雲層罕見的撥開,然後一塊一塊,錯落投下金色的光芒。恰好有一縷,就那樣不偏不倚打在封琚月與淩安懷身上,也恰好思晴仰頭望着天空,忘了撐杆推船。
于是,爬滿綠蘿與青苔的石橋下,掖着鬓發的封琚月微微垂眸,藍紫色的眼睛如同點綴綠蘿的紫藤花一般,幽深的注視着下方的人。而淩安懷,一身雪白躺在船頭,穿過通透翠綠的綠蘿下,同封琚月迎接那一塊方寸的金光,晃得她差點睜不開眼睛。
她們倆就那樣,歲月靜好的坐着。好像某個外出遊玩的悠閑午後,所有能夠形容美好的詞彙,都能出現在二人身上。
陽光的刺眼讓淩安懷被迫起身。她一動,那一頭雪白的長發也晃動起來,攪得那投射下來的陽光似乎也跟着晃悠起來,帶起許多星星點點。
狹窄的水道透着蔭綠,船隻緩緩推開水面,翻開層層漣漪,向前慢慢悠悠行駛。
無論是否能回家,淩安懷或許都會在想起這個片刻安詳的時候。就算是生死一刻的搏殺,也遠不及此時的溫馨要來得深刻。
“三位貴人!到望水樓了!”思晴熱情地将三人請下船,同淩安懷約定好時間後,便劃着船走了。
船隻晃來晃去的感覺不僅沒讓顧修成功冥想,反而讓他差點吐出來。他下船後,走路都還是暈乎乎地感到難受。
淩安懷下船後便撐開淩月傘,封琚月便自然挽上淩安懷胳膊,同她貼得很近。
三人登上望水樓的遊客區,果然能将水安鄉的景象盡收眼底。而水安鄉的構造也不出所料,和淩安懷認知中的江南水鄉的建築群特色差不多。都是徽派建築的感覺。
也不難怪,畢竟人的想象都有依據。淩安懷感覺自己像是穿了古裝去江南旅遊的人,便有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安懷,你又走神了。”
封琚月的聲音成功将淩安懷的神志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