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吧。”淩安懷到底是克制住了。
她握住封琚月的手,聲音溫和,又帶着幾分隐忍和壓抑的喑啞。
封琚月也回神,意識到方才兩人的距離實在有些暧昧,同時也意識到,淩安懷是真的在刻意避嫌。
避開什麼,害怕她們的關系變得理不清?到底為什麼這麼害怕?淩安懷,你不要一直這樣默不作聲。
“我自己回去。”封琚月難得對淩安懷生氣,甩開淩安懷的手,聽不得一句淩安懷的聲音,便禦劍回去了塔裡。
而淩安懷就站在原地,仰着頭注視着封琚月的身影消失後,才沒好氣地喊道:“都出來呗,真以為我們不知道啊你們幾個,還有長老您也是。”
暴露了。師兄姐冒出來讪讪一笑,然後作鳥獸散跑走了。曾朔長老則是拍了拍身旁的青瓦,邀請淩安懷上來一起。
淩安懷便躍上屋頂,望着今晚格外皎潔,也格外冷清的月亮,心裡隻覺煩悶。
“有心事啊,小淩。”曾朔打趣道,方才兩人的動靜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淩安懷不置可否地點頭。
小小年紀,心事重重的。曾朔伸手拍了拍淩安懷肩膀,才發覺淩安懷身形相當瘦削,似乎是刻意在辟谷前就保持了這樣的體型,因為修士在辟谷後體型就會穩定在當時的狀态,元嬰便是叫容貌和年齡都停留在突破的瞬間。
這孩子,不僅心事重,而且思量多,總是親力親為操勞各種事。明明有些事,她這個年紀可以不承擔的。
不過也罷,趁早鍛煉,多經曆些風浪,才能在未來砥砺前行站穩腳跟。曾朔又揉了揉淩安懷腦袋,笑哈哈地說:“别想那麼多。走好當下。”
淩安懷沒法對曾朔一口氣說太多。曾朔也算劇情人物,說太多她會受到劇情懲罰的。這個該死的書裡的世界……為什麼不能讓她活得自由一點?
她走時,似乎不太開心。于是淩安懷動身,去了塔,領了訪客牌,找到了封琚月的房間。
封琚月的房間内陳設布置很簡單,她對修煉之外的事物不屑一顧。不像淩安懷的房間裡,處處都是她思念原本世界的痕迹。
然而封琚月的房間裡沒有人,隻有桌上放着一塊玉佩。想必封琚月應該是進了玉佩裡的仙人洞府。于是淩安懷拿起玉佩,施加靈力,輕聲呼喚:“我能進來嗎。”
稍微頓了一下後,淩安懷便被玉佩吸了進去。
玉佩裡,是一片安甯祥和的世界。水聲潺潺,小荷露尖,水霧朦胧,池水氤氲,小舟泛泛。池旁有一座生活痕迹豐富的木屋,木屋籬笆旁種着各種藥材和靈果靈樹,池中有一座湖心亭。淩安懷直奔了木屋,踩上台階推開木屋大門,便是坐在榻上正在保養擦拭陽劍的封琚月。
但更吸引淩安懷的,是封琚月放置在桌上的那個藍色的祥雲紋布包,一塊養護得當的空間手镯,半開的抽屜裡,是一片金鳥銜枝圖的布片。都是讓她分外眼熟之物。噢,還有一塊未曾被動過,完好無損保存在木盒中的絕品冰靈石。
“怎麼都保存起來,不使用?”淩安懷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蠢。
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封琚月聞言放下劍,來到淩安懷身邊,打開布包露出裡面的一塊金錠,一把匕首。她把玩金錠,露出懷念的神色:“第一次見,你就這樣把它抛給我。”
淩安懷想起那個時候硬凹的形象,覺得還有些尴尬。明明有更好的方式的,偏偏選了最中二最尴尬的方式。
“我當時想,你是哪家愛管閑事的公子少爺,聽你想捉我回去當丫鬟,我吓了好一陣。後面發覺你竟是女郎兒,便是寬心了不少,便想與你交朋友,好報答你對我的恩情……但你貌似總是在躲着我。”
淩安懷聞言,默默退後一步。
“幼時躲着我,神出鬼沒,冒出來送我一點東西後便消失不見。然後一晃七年……我其實在萬劍山上見過你一面。你可有印象?”
“難怪,我說怎地身上傷勢穩定了。”
“你總是在躲我。幼時如此,年少也是如此,現在也是。你為何躲我?”
淩安懷嘴唇翕動,想着過不了多久,就要與封琚月決裂,可惜自己不能全盤托出,于是深吸一口氣,牽起封琚月的雙手,緊緊握住:“阿月。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一切。在這之前,你且忍忍……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所有。我會親口告訴你我的全部。”
“安懷,”封琚月松開淩安懷的手,不由分說抱住淩安懷,臉貼上淩安懷胸膛,聽着那搏動的心跳,悶着聲音說道,“我等你,會一直等你。”
哪怕你這句話,隻是赤裸裸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