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就是這一次。她也沒有考慮過生死的問題,潛入了邪修内部,隻為了讓正派宗門能夠一具剿滅邪修。
好像,來到這裡以後,她其實很享受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冒險挑戰。很純粹的在享受,挑戰未知,挑戰不可能的感覺。
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是膽大妄為。要是知道自己這樣會害了朋友,那個時候的自己就不會……
不,還是會一意孤行下去吧。就像她明明和封琚月一起曆經數次生死,即使封琚月也曾九死一生,她也,她們也仍然冒着險。不是害怕死亡,也不是害怕對方死亡,而是害怕停下腳步,就會對不起自己每一次驚心動魄的過去,與下定決心前進的每一個瞬間。
這也算是來這個世界唯一的好處了吧。她實現了禦劍飛行,還能海陸空到處冒險,有誰還能經曆像她這樣的好事啊,哈哈……
對面的淩安懷突然就站着不動了,桃霁岚也不敢輕易亂動,因為這太過詭異了。就好像,打着打着對面突然頓悟了一樣。
“行啊,”淩安懷撩起眼前将她視線籠罩在陰影間的發絲,眼中似有光凝聚,促她臉上露出爽朗無畏的笑容,“那你盡管試試。”
桃霁岚聞言,臉上立刻浮現興奮的紅暈。她提劍就要沖上去,而淩安懷揚起手,周身靈力傳來陣陣波動。
然而兩人到底是沒能交上手。
在桃霁岚揮舞鋸齒劍上挑的瞬間,封琚月悄無聲息出現,并順手拿走了淩安懷凝結出的靈劍,握在手裡,卡住鋸齒的部分,用巧勁輕輕一撇,便将鋸齒劍從桃霁岚手中卸下。
鋸齒劍丁零當啷掉在地上,桃霁岚整個人也呆愣在原地。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準備了那麼久的挑戰,竟然就這樣,被封琚月輕而易舉化解。
這個人修行的劍術,到底到了何種地步?
封琚月端着藥湯,斜睨一眼淩安懷,淩安懷便老老實實收起靈劍。
“這位師妹,隔壁房間休養着病人,還請你不要太過鬧騰,影響病人休息。”封琚月向來是禮貌又好脾氣的,同時也對大多數人保持着疏離感。
桃霁岚慌忙撿起劍:“對,對不起……”
走了兩步,桃霁岚又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淩安懷,随後揚起意味深長地笑容,快步離開。
等到桃霁岚離開靈修院,封琚月臉上才出現明顯的怨怼地表情。她繞過淩安懷,徑直走進朱師姐的房間,輸送靈力後扶起朱師姐,讓她服下藥湯。藥湯隻是為了滋補身體的,如果身體素質跟不上,喪靈病的毒侵蝕速度會更快的。
淩安懷默默跟在後面,一直跟到封琚月準備離開靈修院時,也一直跟着,送到門口。
承天峰飄着小雪,淩安懷倚着門框,看着封琚月撐開那把有着她們二人名字的傘。她是鮮少有看到封琚月背影的時候。
通常都是封琚月在看着她的背影吧。
“阿月。”淩安懷喚了一聲。
封琚月離開的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你在生氣嗎?”
淩安懷不知道要如何去詢問封琚月的心情問題。一直以來她選擇的都是避而遠之,以及視若無睹,她以為這樣,封琚月就會放棄。也以為這樣,自己就會不上心。
白色的雪花飄落在封琚月頭發上,飄在封琚月的腳上。于是封琚月索性也不打傘,任由雪花落在自己身上,花白了頭發。
她轉身,回望淩安懷的臉,沒有說話。
淩安懷也沒有說話。
她依舊站在門框裡,她也依舊站在門外。
她總是進進出出,于是懷疑自己是否從未真正進去過。
可是,總該走出來的不是嗎。
于是淩安懷走了出來,邁向封琚月。
她從手镯中取出貂毛大氅,為封琚月披上。就算修仙之人體感并不會受自然天氣影響,她也依舊選擇了這樣做。
封琚月眼中透露着不解。這是淩安懷第一次,也是最主動的一次。她不理解。
她不會因為淩安懷不回頭,自己就停下追逐的。
那為什麼,淩安懷今天回頭了呢?
“你生氣了嗎?因為我要與其他人練劍。”
封琚月臉色漲紅,從臉頰一直到耳根,然後蔓延到脖子。然後,再肉眼可見的消散。
也就是說,她一直都知道,隻是假裝不知道。
“我隻好與你練劍。”淩安懷撣去封琚月肩上的霜雪,眉眼認真。
封琚月卻并沒有絲毫表示。
淩安懷接着說:“阿月,如果……”
如果我說,我們終有一天會反目成仇,你會怎麼做呢?
淩安懷問不出來,于是換了一個問題:“如果我說,我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我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死的話,你還會……”
“淩安懷,你在說什麼話。”封琚月嚴肅地擰眉,雙手揪住淩安懷衣衫。
她以為淩安懷是因為仇今歲的打擊,才會問出這樣的話。可是看到那雙被哀愁覆蓋的雙眼時,她又說不出敲打的話了。
封琚月最終散了氣,與淩安懷額頭抵着額頭,鼻尖對着鼻尖,手掌安撫般摩挲着淩安懷冰涼的臉頰。
“那我便與你一起死。”
“不,不可以,你要活下來,阿月,”淩安懷一字一句,鄭重說道,“你要活下來。我能複活的,你活下來就能重塑我的肉身。”
封琚月輕笑,隻當淩安懷在開玩笑:“好,我一定會複活你。”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淩安懷緊緊握住封琚月的手,擡起頭,看着封琚月頭上的雪堆,想要伸手拂去,卻忽然被封琚月拉住了手。
“送,我回去吧。”封琚月臉頰還是有些紅。
淩安懷明白封琚月的意思,便笑着點頭。
他朝若是同淋雪,
此生也算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