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為什麼會這樣……就因為同名同姓所以就被叫來這種地方了嗎?這叫誘拐啊!綁架啊!
該死的……
“淩安懷,你怎麼了?”封琚月連忙拿出手帕,擦掉淩安懷源源不斷掉出來的眼淚。
擦去後還會湧出來,怎麼都不停,就好像是淩安懷悲傷的聚合體,從她這個裝不下的容器裡溢出來,宣告容器的破碎。
“我不與你生氣了,你快些停下,快些,你莫要哭了,好不好?”封琚月軟着聲音,如同哄孩子那般輕聲細語地呼喚着。
“封琚月……我想回家……”
“好好好,我們回家,去京城,回郡主府如何?莫要哭了。”
“嗯……對不起……謝謝你阿月……對不起……”
不是這個家……短短五個字,淩安懷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真正的家,在異世界。可是,郡主府也是淩安懷的家。
封琚月到底是帶淩安懷離開了宵雲宗,禦劍攜她去了京城。
瀾王朝的京城也在下雪。白雪鋪滿瓦頭,家家戶戶挂着紅燈籠,喜慶的喲呵與叫賣此起彼伏。
說起來,快新年了。
兩人換了一身尋常姑娘家的衣服,在集市上街上挽着手,像尋常家的閨中好友那樣,東瞧瞧西看看。偶爾瞧見了些飾品,淩安懷還會停下腳步,拿起來比着封琚月看看合不合适,相宜與否。
就這樣一路走到了蒙塵的郡主府。
路過的人說,這郡主府什麼時候建的也不知道,好像是瑞王爺女兒的。但大家都不記得這号人。不過也沒人想着拆掉,上頭也說放着不管便是,百姓也沒有說覺得礙眼的想法。大家都覺得,留着就好。
淩安懷推開郡主府的大門,府上毫無生氣,隻有桂花樹野蠻生長,種子灑落在青石闆的縫隙裡,頂開石闆生長起來。
霜雪鋪在郡主府地面,如月的桂花鋪在雪上,朱紅的府邸在月色勾勒下寂寥落寞。
淩安懷走進去,腳印留在雪面。她從未見過郡主府的庭院裡落雪的場景,以往府上的仆人們總是會打理的很好,絕不會讓雪妨礙到她。
庭院裡的桂花樹也沒有人修剪枝丫了,假山爬滿深綠的青苔,池塘裡的魚也沒了影,隻有薄薄的冰蓋在水面。
回到她的房間,似乎還是保持着原樣。什麼都沒有變過,保持着她離開的樣子,除了所有東西都鋪着灰塵以外。
窗台上,還灑着一灘腐爛或鮮豔的桂花。
這個世界的淩安懷的家,也沒有了。
這樣也好。
這樣的話如果她死遁了,那些該落淚的都不會因為她而傷心了。
畢竟世上再也沒有萬福郡主了。
兩人找出了幹淨的坐墊,鋪在雪上。端出一個炕桌擺在兩人中間。
桂花洋洋灑灑地飄落,哪怕雪壓了枝頭,卻也不知氣候冷暖地盛開着。
明明不可能開在這個季節的。
此刻卻盛開得無比絢爛,如夢似幻。
炕桌上放着兩個漂亮的瓷杯,杯子表面爬滿燒制良好的蟬翼紋。封琚月拿出一壺溫茶,倒在杯中。
透徹的茶水在杯中旋轉晃悠,也将那天上的明月與落下的桂花一起裹挾了去,此刻倒也真将那鏡花水月的景象在杯中呈現了。
兩人不發一言,對杯而酌。
淩安懷兀地笑了,望着頭上爛漫的桂花,忽地提道:“你在尚書府的身契。我替你保管着的。”
封琚月一愣,擡頭看向淩安懷:“為何……”
“我知道你是有意不與他們斷俗的。我也知道你不斷俗隻為了報答他們收留你的恩情,好在後日尚書府遇難,你能及時尋到并救助。”
“你既然知道,又為何……”
淩安懷擡頭,望着封琚月微微一笑:“你的仇人是太子。如果被皇上知道,過去尚書府幫過你,才能讓你活到現在,你覺得尚書府還會好過嗎?”
封琚月斂下眼睑。淩安懷說得沒錯。她以為自己考慮周全了。但是……如果要報恩的話,斷掉和尚書府的關系也是最好的選擇。
哪怕将我遺忘也沒關系。隻要安好,便也知足。
兩人對飲到深夜,便在郡主府歇下,第二日天亮才返回宵雲宗。
隻是剛落地承天峰,便看到一群穿着青金色長袍的人。他們每人都是實打實的元嬰境界,并且都握着劍,随時準備打一場硬仗似的。
還以為是想踢館宵雲宗的人,卻看到朱宗主低眉順眼,恭恭敬敬地送一個疑似領頭的人離開宗主府。
那人一見到淩安懷,做了個手勢,那群青金色長袍的人便将淩安懷團團包圍。
“将宵雲宗弟子淩安懷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