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疑是,因為你替墨濯漓擋了一次雷劫,所以才導緻了丹田發生變化?”
兩人都從方才的情緒裡抽離出來回到正常狀态,便讨論起淩安懷現在身體情況的可能性。
“對。我在醒過來的時候檢查過自己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在接下天雷以後,我就沒有再進行過自查,直到……”
淩安懷也是絞盡腦汁想了好久,才嘗試把接天雷這個事聯系起來。因為隻是一個小插曲,她甚至都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居然因為這個引發了丹田問題。
可這樣也說不通啊。封琚月開始施針,試圖引導出天雷的能量。果然,完全無法引導出來,無論是什麼樣的能量,在淩安懷體内都被某種無形的能量操控牽引,無論是誰都無法幹涉。就算是天雷的力量也是如此。
不過也幸虧是淩安懷,換了别人就給劈死了。有無鋒劍扛了一下,沖擊力被抵消大部分,随後能量在傳導進入淩安懷身體後又被純靈體視作無法壓縮的能量儲存在丹田裡,雖然大部分全轉給了墨濯漓,但殘餘在體内的仍然讓那股莫名能量得了手,操縱引爆丹田。可真是福大命大,換了别的任何人恐怕都做不到這樣。
封琚月連着試了好幾次,都沒法把天雷的力量給引出來。
現在隻有兩個法子:開膛破肚取能量;自爆後靠運氣活下來。
第一個法子自是不可取的,先不說開膛破肚這種法子古往今來還未有嘗試的法子流傳,其次便是那股神秘能量難以揣摩掌握,連淩安懷這樣天賜體質都被留下痕迹,若是換做旁人來,隻怕是會被反向侵蝕。
那就隻有考慮第二個法子。
但這法子也是險中險,賭的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存活率。這要是處理不好就是真死了。
于是封琚月緊急把大家招呼到一起。
終于這七個人又聚集在一起,于妖都街頭一家飯店裡。
淩安懷坐在闆凳上,仍然是閑散的模樣,一口茶一口菜,挑眉一下,認可飯菜味道。而封琚月一如既往那般坐在淩安懷身旁替她夾菜,而淩安懷也會将封琚月喜好的,自己覺着不錯的夾去封琚月碗裡。兩人的關系看上去已是冰釋前嫌。
如果沒有淩安懷脖子上的縛魂鎖的話。幾人偷瞟淩安懷脖子,那上面白色的銘文若隐若現,興許是因為淩安懷現在丹田狀況愈發嚴峻,所以縛魂鎖也受到影響,被靈力沖擊現形。
忽闌子埋着腦袋湊到李摩诃手邊,李摩诃立刻配合低頭;蘇青禾和魏槐有所感應的也豎着耳朵湊過來聽忽闌子要放什麼屁。
“沒想到封琚月玩這麼大啊,淩安懷脖子上都還挂着鎖……”
“欻”!
一根筷子插進忽闌子面前的桌闆裡,剛好擦過碗碟和茶杯,入木三分,筷子尾端都還在因為餘力不住顫動。幾人汕汕擡頭對上封琚月和淩安懷,那淩安懷一副狗仗人勢的得瑟樣,把玩着自己手裡剩下的一根筷子笑得焉壞;而封琚月就在淩安懷身旁,一雙藍紫色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們。兩人看上去就是一肚子壞水的家夥,一個壞了吧唧出主意實施,一個跟在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善後。
可惡的兩口子……衆人齊齊翻了個白眼,忽闌子更是直接把筷子彈指送回去,被淩安懷撚指接住潇灑轉了一圈回到碗上。
顧修卻是沒有融入進來。他始終都和淩安懷保持着氛圍距離,見其他人都有意打算就這樣原諒淩安懷十年的不告而别以及自戕詐騙,他便重置茶杯,悶響一時震散飯店裡的熱鬧,引來衆人目光。
而一直在和封琚月上演親密關系的淩安懷,也終于擡起眼皮,看向顧修。她也沒什麼好臉色,對于顧修一直都是這樣,或許是原書帶來的固有偏見和刻闆印象讓她無法與顧修友好相處。
“談正事吧。正好大家都在,一次性把事情都講完。”顧修的話,無不是在說十年前自戕詐騙的事情,以及淩安懷的丹田問題。同時,也希望淩安懷能将秘密和盤托出。
然而淩安懷沒有說話,封琚月先站起身,茶壺裡的茶水在封琚月手指勾動下從壺中飄出,落入顧修空空的茶杯裡。
“先吃飯。”封琚月隻說了三個字,但裡面不容置喙的意思讓顧修閉上嘴。
修士哪裡需要進食,用餐不過是興緻使然。封琚月這是擺明了在下他的臉。
于是顧修直接起身,拂袖而去,表明不再參與此事。
封琚月沒有任何表示,仍舊夾菜給淩安懷。
“何必。”淩安懷知道,顧修憤怒的原因,不過是在為封琚月,在為大家抱不平而已。
封琚月淡淡回道:“有些事還是得說明白。不然一直糾纏下去對大家都不好。”
這話也是在點淩安懷。
忽闌子他們悄悄點頭。這三人的修羅場,十年前就很受關注了。聽朗歲說剛入宗的時候,顧修還是個針鋒相對的刺頭。
但很明顯,目前看來顧修是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了。隻是,在為作為朋友被淩安懷抛下而怨怼。
淩安懷探口氣,站起身,附耳封琚月,說了些小話後便也離席。
封琚月坐在桌前,繼續吃菜。胃口不錯,菜系味道也好,不知道這些妖族都是怎麼做到能把每一道菜都做出味道來。修士按理說辟谷後什麼都無色無味才是。
妖都邊界的小林中,顧修煩躁地踢着樹幹。他恨為什麼封琚月如此死心塌地,也恨為何淩安懷如此耀眼,恨目光始終追随那兩人,恨将他折服的人性魅力——恨自己無法真心實意恨淩安懷,恨奪人眼球的封琚月。兩人甚至沒在自己身上分出多的餘光。隻是單純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就足以将他卑劣的自我燒灼。
他恨,恨會産生厭惡的自己。
“自我厭惡?”淩安懷踏着枯葉走進來,細碎的月光灑在她身上,一如既往輕佻的語氣随着她的腳步聲傳來。
顧修沒有轉身更沒有理會淩安懷的話。隻是自顧自坐下,背影被月光拖得很長很長,一身漆黑,融入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