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修院内正是午後時分,碎片的金色穿過葉隙,屋脊與房檐消融的積雪順着滴水落下,藤椅架在地磚上随風搖晃。
授課回來的封琚月跨過靈修院大門,繞到西廂房的小庭院,直接踩上台階,便進入房間裡,看到幾人還在下棋便露出無奈之色。
“怎地還在下棋?也不說準備準備。”封琚月褪去外衣,取出更為方便行動的長衫,套上,并找出一套腰帶系上。
“唉,這倆不管怎麼下都平局,我在旁邊快看不下去了。”顧修扶額搖頭,他好幾次想要說話,都被兩人用眼刀子封了嘴。
封琚月輕笑兩聲,動了動手指,棋盤上的黑白子便飄起來,在忽闌子和李摩诃不甘心的抱怨聲裡,落回缽中。
“啊啊我都要赢了!”
“是我要赢了!阿月你可不帶這樣的!”
封琚月沒有回應,走到庭院,将毛毯揭開,按着淩安懷的肩膀搖晃:“醒了。我們要去海城了。”
淩安懷睜開眼睛,揉了揉眼皮,腦子還有些暈乎的感覺,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這種午睡醒來後感覺睡多睡少都要會很累的狀态。要不是看到封琚月在這裡,恐怕會以為自己變回凡人了。
“好累,怎麼會這麼累……”淩安懷說出口就有懷念的感覺。以前高中每次睡完午覺醒來,第一句話準是這個。
“那可真是怪事,”封琚月蹲下身,擡指搭在淩安懷手腕上,“脈象很正常,莫不是識海問題?”
想到前幾日吞下的記憶,恐怕和自己還沒能消化記憶導緻識海過度充盈有關吧。她得抽個時間,仔仔細細應對這個才行,不然又會像那天一樣,出現無法控制的狀态。
“應該隻是單純累了,”淩安懷閉上眼睛,站起身作勢伸了個懶腰,“走吧,坐你那個飛船過去海城。”
“着什麼急呢,青禾和魏槐還沒來呢。”忽闌子走出來,還是很不服氣,眉毛都是撇着的。
李摩诃将記錄的本子順手塞給忽闌子,兩步走下台階,躺在了藤椅上享受:“他們隻說今日盡量趕回來,怕是來不了。”
“你慣是會享受,”忽闌子上前去要把李摩诃給揪起來,“起身,你躺得明白嗎!”
“既然回不來,不如我們先行趕去海城?在海城等他們來彙合也不遲。”顧修提議。
封琚月思考了可行性,覺得不錯,便同意了顧修的提議。
幾人便去到承天峰,坐上飛船趕往海城。下界似乎沒有乾坤大挪移法器的制造方法或者獲取手段,因此隻能依靠原始的行動方法,或馭獸,或操控法器。
此時的海城,表面仍然是那個正在籌備近夏活動的邊城,居民看上去也并無奇怪的地方,每個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小攤販,掌櫃,店小二,趕場的,吆喝的,雜耍的,旅人,乞兒,采買的……大家都在這條街道上過着平平無奇的日子,除了近海,捕魚業發達以外,似乎沒有别的異常。
但是淩安懷的模樣是萬萬不能随意暴露的,無論如何都是。于是給淩安懷戴上了銀質人面具,披着銀線編織的白色鬥篷裡,蓋上兜帽,藏在人群裡,順利住下客棧。
客棧,茶攤,飯店,酒莊,賭場:這五個地方是最容易打探消息的了,酒足飯飽或正是興頭上的時候人最是管不住嘴,不經意就會吐露意想不到的真相。倒是還有個地方情報最為私密和冗雜,隻是那裡多有風月,不大方便。
這海城的勾欄場所也是豐富,路過都能聽到裡邊咿咿呀呀的曲子飄出來,好幾聲能唱得叫人耳根子都軟掉。
老規矩,情報的搜集要散開進行。淩安懷太惹眼便讓她在客棧老實呆着,其餘人便分散行動。
客棧選址很妙,尤其是房間。她和封琚月的房間正對着對面的勾欄教坊,能瞧見一男一女衣着粉嫩多嬌,半露肩半遮面,二人在那方圓台子上一唱一和勾人耳朵。
而這房間設計也巧,特意将長窗作長,将牆面作矮,這樣淩安懷伸手一推,便有了一個漂亮的框供淩安懷坐觀。
恐怕,這才是這家客棧真正的目的。與對面的勾欄怕是有合作。如此看上瘾了,把持不住的就去那勾欄潇灑了。
但尋常修士恐怕不是很能克制。因為這曲兒裡,夾着那惑人的魔音。
封琚月回頭,看向敞開的房間窗戶,随後同忽闌子他們縮進小巷。
“安懷已經按計劃發現勾欄異樣了,”封琚月說着取出易容丹服下,模樣變化成一位俏臉書生,“開始計劃的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