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隻有自己在循環?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了嗎?
抽搐的嘔吐着,直到什麼也嘔不出來後,淩安懷也無法從那段記憶中逃出來。她已無法分辨真實,死亡與輪回的折磨将她生與死的界限撞得稀碎,雙眼中湧出的生理淚水砸在地面,啪嗒啪嗒混進幹嘔的液體裡蓄成一灘。
到最後,屍山血海白骨累累的千萬殺孽之上,隻有她一人深陷絕望與苦痛的囹圄,在虛無與存在意義崩塌的須彌間隙,她不願再單純等候封琚月的劍刃解脫了,她自行拔劍,自行解脫,然後開始重複一次又一次的自殺行為。
可是 ,有什麼用?
有什麼用啊……
地下的紫色法陣将靈劍盡數震開,畢竟現在這些近乎透明消散的靈劍已經無法封印這個法陣了。法陣和水面的漣漪一圈一圈的散開,擴散至整個房間,随後深沉到如同從淤泥深淵中爬出來的黑紫花朵,在房間中綻放,花瓣淌下髒黑的污泥,污泥蔓延出來,吞沒整個房間,将房間裡掙紮幹嘔的淩安懷四肢埋沒。
随後,在最髒的,最惡心的粘稠當中,一隻白嫩的手從泥中破出,随後,便是一具飄搖的□□從泥中鑽出,雪白,剔透,白發白瞳,亦如淩安懷。
隻是她的身影實在虛幻,如同泡影。
白影的模樣看不真切,隻是輕飄飄過來,環顧四周後,發現了淤泥裡被黑色污染成爛泥的淩安懷。
于是白影輕笑兩聲,緩緩靠近,然後蹲下身,捧起淩安懷已然隻剩絕望與空洞的臉,抹去她臉上的髒污和黑泥,輕聲道:“終于,見到你了……”
“做事怎麼這麼不缜密……”
“難怪,一定是你不小心晃了它,打破了規律。”
“放輕松,噓——”
“你得把它,全都喝掉才行。”
金屬的碰撞聲響起,靈修院中,鋸齒劍被惡鬼的利爪彈開,護住了蘇青禾。
使用這個術法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别動她!”
魏槐展現出從未有過的暴怒,從旁處沖出來,一拳砸向桃霁岚。
但那一拳隻是擦到了桃霁岚的臉而已,她很巧妙的避開了。魏槐的出現在她意料之外,但是,區區一個鬼修而已,不足挂齒。
魏槐向後退步,抱起蘇青禾,眼眶紅腫,咬牙忍耐着心疼,呼喚蘇青禾的名字:“青禾,青禾你還好嗎?你堅持住,不要連你也……”
他取出大把的藥,在手下惡鬼與桃霁岚纏鬥地時間裡,将丹藥悉數送進蘇青禾嘴裡,并用靈力協助她吸收消化。
蘇青禾本來就清醒的,隻是魏槐的出現太過突然讓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望着魏槐,看着他地眼淚從眼眶裡掉出來,砸在自己臉上,咬咬牙支撐着要起身。
“青禾……”魏槐扶着蘇青禾,攙扶她起身。
魏槐顫抖的聲音,讓蘇青禾回憶起曾經三人在上界相依為命的日子。他們三人皆是同齡,魏槐甚至比她們小幾月,但卻總以兄長自稱,常常和仇今歲争奪長輩地位,然後默契地将她看做最小的妹妹,保護她将她守得天真……
“魏……”
啊啊……三個人為何隻剩下兩個人了啊?
又為何偏偏與愛人陰陽相隔,隻剩她與兄長徒留人世?
魏槐将蘇青禾放在一旁藤椅上,轉頭看向桃霁岚時,嘴角已經滲出鮮血。他不動聲色抹去血迹,眼看着那隻惡鬼在桃霁岚劍下化作齑粉。
“演兄妹情深呢?”桃霁岚笑眯眯地伸了個懶腰,嬌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妹妹來見我是幹什麼的?”
“我當然知道,”魏槐取出另一枚搖鈴,“她在為了我們另一個妹妹的遺物奮鬥而已。”
最強的那一隻已經在剛才的戰鬥中葬送,現在要做的隻能是拖延時間了。
“是我也會這麼做,況且,該責怪她的,她該認錯的人,并不是我。”
魏槐話音剛落,搖鈴叮當作響,一隻青色的兇鬼從天而降。而桃霁岚卻是不慌不忙,一朵猩紅的花叢她腳下竄出,将青鬼囫囵入腹。如此實力,這桃霁岚哪裡是什麼金丹期,應有化神實力!
但用青鬼應付并非主要目的。魏槐抹去鼻腔湧出的血迹,讓出一步,蘇青禾在其後,七竅湧血,手中符咒燃燒着駭人的青綠火焰。霎時間,靈修院上空風雲變幻,似有雷雲攢動。
不能節外生枝——桃霁岚神色一暗,若是把附近那隻觀察的大妖吸引過來就不好玩了。看向頭頂越來越明顯的雲動,皺了皺眉,迅速閃身離開了靈修院。
見狀,蘇青禾立即扔掉手中符篆,一掌拍向腹部,符篆上燃燒的火焰才随風散去。
“你還好嗎?”
“别說話,你需要靜養。放心吧,淩安懷和封琚月回來了肯定會替你報仇的。”
蘇青禾笑了笑,眼淚從眼角滑落。她想要的自始至終都不是害淩安懷和封琚月,她想要的,不過是帶走今歲所有的遺物,她留一件,魏槐留一件,剩下的,都跟着冰棺一起燒掉,随今歲投胎去。要今歲走得完完整整,走得富有,走得快快樂樂,免得在地府一窮二白,被人笑話沒人惦記。
海城,封琚月急急忙忙趕回,一睜眼便是被黑色淤泥與紫黑色花朵如蛛網般遍布纏繞的房間,以及在中心,不省人事的淩安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