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安抓着藍溪的手腕,不舍得放下,似乎真的要看穿一個傷口來,然而對方手指修長白皙,完美無缺。
他環着對方的手慢慢下滑,至藍溪的手掌處,兩隻手看上去像牽住一般,而且膚色相近,一隻剛毅有力一隻細膩輕巧,貼住的那一刻傳來細微電流,順着兩條手臂直達心魂。
藍溪先抽回手,突然忸怩起來,視線盯着對方的腿部,說:“沒受傷。”
然後,她故作輕松道:“哪有那麼容易受傷啊,剛才爽死我了好不好,我應該把菜也潑他們臉上的。”
雖然人在微笑,但藍溪臉上一閃而過的難過之色,林清安善于捕捉人物情緒,自然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一家三口站在吹風口,林清安用衣裳包裹住小荔枝,嚴密緊閉,方才她哭了好久,哭累了,加上才吃過飯不久,就安穩地窩在爸爸懷裡睡覺,鼻尖紅通通。
“我們小可憐寶寶。”藍溪湊過去摸她額前柔軟的頭發,滿是憐愛。“早知道就不答應過來了,害得你們跟我受了那麼多委屈。”
林清安聽聞她的話心底觸動。
藍溪,你這番話是真心的嗎?
“不委屈。”
良久,他沒由頭地冒出來這句,擡頭的眼神透着道不明的情感,如同寒冬臘月的暖陽,或是壓抑得喘不過氣的黑房間裡突然投射來的一道光線,融化了冰冷,仿若能溺死在他鮮少的溫柔中。
“嗯?”
藍溪搓着兩隻手,跺着雙腳使自己暖和起來,看他的眼神疑惑納悶。
“你會不會覺得我們是累贅?”
林清安從她發飙的那一秒就在想,或許他示弱的話,有沒有可能不會造成難看的局面,他沒有屬于男人的擔當,居然讓妻子擋在面前對付那些奸詐陰險的小人,他連女兒都保護不了,是不是正由小時候母親離開自己時,父親說的那句“你這個該死的掃把星”一樣,他是掃把星嗎?以前有外公護着,長大了也不能護自己跟家人周全,一輩子仰仗别人的光活着。
他大概真的不能算男人,除了擁有最基本的生殖器官,是女兒的爸爸,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美好品質,沒擔當,他配不上眼前這個勇敢、樂觀、坦率,時而迷糊,但善惡分明的人,敢愛敢恨是他永遠學不會的事情,甚至在父親問他能不能抱一下女兒時,他還存有僥幸的心思。
他差點害了女兒,他最寶貝的小荔枝。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藍溪看眼手機,出租車還有五分鐘才到,還需等待。
“不是吧小林,你這麼沒自信?都說了在我的地盤不會讓你受欺負,你不信任我是不是?還有小荔枝,拜托,她是我女兒诶,你是我合法丈夫诶,我不為你們出頭難道胳膊肘往外拐嗎?我又不是我爹。”
藍溪燦然一笑,“你——該不會是被我迷到了吧?我在裡面是不是很酷?”
林清安放松握拳的右手,笑意從眼底浮現,終于閃爍出愉悅的光芒。
“是啊,所以你聽見我心跳的聲音了嗎?”
藍溪的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嘴唇上,“撲通——撲通——”
他的眉眼舒展開,頰邊不明顯的酒窩隐隐若現,抱着小荔枝走向她,微微低頭,蠱惑的聲音竄進藍溪的耳朵,“撲通。”
“聽到了嗎?為你着迷的聲音。”
他退回去,仔細欣賞對方精彩的神色,有趣。
藍溪愣怔好久,還是不敢相信她的心髒果真随林清安說的話同頻率跳動。
然而她的性格不允許在這種古怪黏膩的氛圍中占下風,她依舊嘴硬:“沒有啊,你把心剖開來給我看。”
林清安笑得更大聲,摸向她的頭,未等到藍溪發作,他已然先一步捏住她的手,帶進溫暖的口袋,随之藍溪也被拽得離他更近,差點撞上男人的胸膛。
“你幹什麼?”她的語氣驚慌,散下來的發絲飄到臉上來。
林清安目視前方,用最正經的語氣說着最不要臉的話:“不是冷嗎?我可以大度地分你一點溫暖。”
藍溪發現自己被調戲了,惱羞成怒捶着他的手臂,力氣還真不小,手想掙脫出來,林清安可不會讓她如願,這隻小狐狸狡猾得很,他分辨不出來她到底幾分真心,所以有機會欣賞會她着急的樣子也不差。
“手給我放開!”
不知為何事情演變成這樣,藍溪原本冰涼的手此刻在林清安的口袋裡出了不少汗,她拿不出來索性就不白費力氣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可不能各自飛。”
林清安心情很好地跟藍溪并肩站路邊等出租車,小荔枝被他藏在大衣裡面了,隻冒出毛茸茸的小腦袋,他沒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
“我們寶寶真可愛。”
藍溪無言以對。
今天的林清安真的有點奇怪,一會生氣擺臉色一會溫柔地示好,把她整得都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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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波折再次到家已經下午四點多,風掠過,吹散了一地的幹癟枯葉。
藍溪從沒想過破爛出租樓是她最有歸屬感的地方,哪怕一口氣登上二樓總要讓她喘好久的氣,她也覺得這個小家很有安全感。
雖說中午發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但她不覺得哪裡吃虧,因為嘗到想念許久的菜品,還觀賞了漂亮女孩們的節目,遠比吵架的事情有意義。
她慣是會自我安慰、苦中作樂的。
“起來,去洗澡!”
林清安一進門就脫去外套,又把小荔枝身上衣服脫下來拿去盆裡泡,簡單為她擦拭身體,然後換上幹淨舒适的小睡衣,安靜地放在嬰兒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