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溪繼續吃飯。

兩人約定好在養育孩子方面不把寶寶跟别人家的孩子比較，無論優點還是缺點。人都是不斷向上兼容的，呈螺旋式提升自我，所以說最好的對比對象也是自己。

一旦家長形成那種暗戳戳的比較心理，就很容易貶低自家孩子，日積月累下去導緻習慣看輕孩子，這樣是不對的。

藍溪在如此扭曲的環境下成長，十幾年來都作為反面教材的她深知被家長對比是件多難受的事情，她又怎麼能讓女兒再體驗一遍痛苦。

從根源上就要杜絕這種現象。

小荔枝最先吃好飯，正要下去，林清安叫住她：“寶寶不要跑，肚子會痛的。”

她不聽勸，一溜煙跑到客廳去，連圍兜都沒解開，雙手油油的，全身上下都不太幹淨的樣子。

藍溪崩潰，跑過去抱她過來，繼續坐在餐桌旁，“不要動，寶寶就坐在這裡。”

她可不想家裡到處印着小油手印。

“為什麼？”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好好坐着陪媽媽吃飯。”

寶寶不太情願，嘟着嘴巴玩勺子。

“媽媽，你愛不愛我？”

藍溪的眼神中帶着一絲震驚，轉過頭來看她，“你從哪裡學會這些話的？”

她們家可沒有人天天把愛挂在嘴上，她跟林清安都是含蓄的人。

寶寶不說話，稚嫩的聲音再次重複：“你愛不愛？”

“媽媽當然愛你了，媽媽最愛的就是寶寶。”

藍溪揉揉小荔枝的腦袋，越看越喜歡。

林清安見狀有點吃味，接下來女兒就問出了他的心裡話：“媽媽你愛爸爸嗎？”

他擡頭看藍溪。

藍溪幹巴巴地笑着，吃了口菜，沒回答，不曾想小荔枝今天很執着，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繼續問：“媽媽你說呀。”

“哈哈。”她不知道怎麼說。

“爸爸你愛媽媽嗎？”

小荔枝轉頭去問了另一位當事人，林清安輕松回答：“當然愛了，媽媽也是我最愛的人。”

這下藍溪更不好意思了，搞得她很小心眼一樣，後面吃飯時也很安靜。

頭頂感覺有道炙熱的視線，她不敢擡頭去看。

她可以從容對女兒說我愛你，也可以開心地對随夕說我愛你，哪怕以前跟藍母撒嬌時，也會愛你愛你，唯獨對林清安，真的說不出口。

另一種解釋，愛在心裡，但遠遠沒到大聲說出來的程度。

藍溪感到很尴尬，林清安獨自傷心，當着孩子的面，老婆連個面子都不願給他，覺得錯付了。

這天飯後是藍溪洗的碗，她莫名慌張，都不太敢跟林清安說話，閃躲對方的視線，直到晚上，他一個人睡在床上，背對着她，散發出來幽怨的氣息，藍溪才跑過去擁住他的後背稍微哄哄。

“不是吧，你還真介意啊？”

“嗯。”他大方承認。

“哎呦，小荔枝一個随便的玩笑就這麼生氣啊。”

“才不是玩笑。”他默默拉高被子，又往床邊移動，不讓藍溪靠近。

藍溪扯出心虛的笑容，“喜歡你行了吧，我現在單獨跟你一個人說，還不滿意？”

“說愛我。”

“愛你愛你。”她仍在敷衍。

“沒誠意。”

“啧。”

隔着被子，藍溪用力打他後背，“你還真矯情呢，都結婚那麼多年了，談什麼愛不愛。”

她就是不承認實際上是自己說不出口。

林清安直接一把掀開被子，與她面對面直視，開口：“結婚多年跟你說愛我有什麼聯系？你就是不愛我才不說的對吧？”

藍溪搞不懂為什麼對方在意這種虛了吧唧的東西，說一句我愛你又不能得到一百萬。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在床上。

藍溪深知理虧，握住他的手，林清安抽回。

她問：“做嗎？”

“不。”

他倒頭就睡。

這麼多年來，還是林清安第一次明晃晃地拒絕藍溪。

好好好，不做拉倒。

藍溪隻覺得他這副樣子有趣，躺在床上時，沒正經地嘻嘻笑：

“小荔枝的爸爸晚安，愛你愛你。”

令人根本分不清話尾有幾分真心。

林清安閉着眼睛，睫毛顫抖，過了許久，等聽見平緩的呼吸聲，他睜開眼，轉身過去就看到藍溪恬靜的睡顔。

他湊過去，輕聲道：“就算是冰塊也該捂熱了吧。”

“哎——”他歎口氣，手臂枕在腦袋下，望着漆黑空洞的天花闆，自言自語：“我知道你還不愛我，沒關系，我對你的愛超過小荔枝，就當那部分是你在愛我吧。”

藍溪沒有聽見這段話。

而林清安，也用一晚上把自己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