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犀巷的青石闆路不算窄。
家家戶戶的桂花樹跨過鱗次栉比的白牆,舒展到弄堂裡,遮擋了部分陽光。
穿堂風卷着草木花香掠過,将祁清肆很輕的聲音送入孟冬愉的耳中。
冷漠?
孟冬愉忽而又想起曾經也有人用過相近的詞評價過她。
她說:“孟冬愉,你真的很假。”
思緒飄散片刻,孟冬愉垂眼扯了扯唇角,又偏頭看向祁清肆。
她用他口中的冷漠回應他:“我們很熟嗎?”
突然的語氣轉冷,讓祁清肆有些愕然。
她那雙眼睛非常漂亮,茶褐色的瞳孔盯着人時,仿佛能看穿人心。
隻是這雙好看的眼睛很少沾着笑意,眼底盡是淡漠。
面對她的反問,祁清肆咬着牙點頭,譏嘲的聲音從喉間溢出:“行,不熟。”
木犀巷很長,孟冬愉視線移回巷子深處,邁着步子往前走。
祁清肆落了她幾步,跟在她身後,一路無言。
孟冬愉前腳剛踏入滿汀洲大門,就聽到小院中童欣瑤的喊聲。
少女澄澈透亮的嗓音在院中回蕩,和遮擋了她身形的植被一樣,生機盎然。
“祁清肆,你可算回來了,胡杭買好了菜,正等着你大展身手呢。”
童欣瑤繞過長廊一路小跑,湊到孟冬愉身邊,眼睛滴溜溜地打量他們一圈,狐疑地問道:“你們去哪了?怎麼一起回來的?”
孟冬愉給了個簡單的解釋:“碰巧遇見。”
童欣瑤也沒再多問,熟稔地去挽她的胳膊:“冬天姐姐,一會兒和我們一起吃飯吧,祁清肆手藝可好了。”
可能是被她的熱烈且真誠的笑容感染,孟冬愉方才心底的那點郁悶消散了不少。
她抿了抿唇角,搖頭拒絕:“不用了,我等下随便吃點就好。”
童欣瑤揚着下巴,不依不饒:“那怎麼行,你第一次來,怎麼也得嘗嘗南江的特色菜。”
昨天晚上孟冬愉辦理好入住後,童欣瑤就和她講過,民宿一樓的公共廚房可以随意使用。
櫥櫃裡的速食都是他們準備好的,有什麼想吃的可以随便拿。
偶爾大家也會一起買菜做飯吃。
盛情難卻,孟冬愉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方便嗎?”
“當然方便。”童欣瑤迫不及待地點頭,而後又看向本次的主廚,想要他也幫忙勸說,“你說呢,祁清肆?”
聞言,祁清肆勾着唇角哼笑出聲:“不方便。”
“你怎麼回事?”童欣瑤叉腰,語調染上不滿,“哪有這麼招待客人的?”
說完,她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補充:“要我我也投訴你。”
祁清肆沒給她們眼神,慢悠悠地往廚房走,輕飄飄回了句:“今天不打算做南江的特色菜。”
童欣瑤撓了撓頭,轉頭看向孟冬愉:“他什麼意思?”
很明顯,賭氣的意思。
孟冬愉搖了搖頭,裝作不知道,找了個理由上樓回了房間。
她盤腿坐在卧室的飄窗上,望着窗外的風景,開始思考接下來重整木雕店的規劃。
習慣了整理思路或者策劃方案時有電腦可以敲敲打打,這麼憑空想象,讓她覺得靈感有些受限。
原本來南江是想放松一下,所以孟冬愉沒帶電腦過來。
不曾想,一場賭約,讓她再次進入了工作模式。
不過既然答應了要賭,她肯定要盡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她掏出手機搜了搜附近的電子産品門店,各種品牌眼花缭亂。
隻是為了幾篇策劃案,買一個新電腦,對她來說過于奢侈。
方案一不太可行。
方案二是網吧,手機地圖上顯示,距離滿汀洲最近的一家,直線距離也要十多公裡。
依舊行不通。
隻能去問問童欣瑤,一樓側廳前台的電腦,能不能借她用用。
孟冬愉剛起身,就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木質門闆被人扣響,“咚咚”兩下,聲音悶而緩。
而後,一道男聲隔着門闆傳來:“孟冬愉,下來吃飯。”
是祁清肆的聲音。
孟冬愉猶豫了片刻,走過去将門打開。
祁清肆倚在門外的圍欄上,指尖夾了根快要抽完的香煙。
地面上有些煙灰散落,應該是在這裡站了有一會兒了。
他短袖外套了件棕色圍裙,和他的外型有種說不出的違和。
但是看得久了,又覺得挺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