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的天空總是漂亮得不像話。
落日的橘紅餘韻和新月初升的霧藍漸變般鋪滿天空,又與亮起的街燈交相輝映。
可是孟冬愉此刻并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油畫般的美景。
當坐診醫生誤解了她和祁清肆的關系時,她并沒有像往常一樣,下意識地就去反駁。
她心裡好像并不排斥被人開這種她和他的玩笑。
就像她在不知不覺中不再排斥他的靠近一樣。
眼前仿佛被迷霧遮擋,越是想要自我剖析,就越是覺得無助且心底莫名發慌。
他說拿她當朋友。
可是朋友的界限是什麼?
是被人誤會了男女關系,卻可以什麼都不解釋,依舊不以為意地和人話家常嗎?
然而除此以外,他确實也沒說什麼出格的話,更沒做什麼逾距的舉動。
車子還在往前行駛,孟冬愉攥緊安全帶,等着他的回答。
她迫切地想要為心底的兵荒馬亂找到借口,迫切地想要從他口中聽到想聽的答案。
想聽他告訴她,是她想得太多。
祁清肆打着方向盤,坦蕩應聲:“我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她不是他女朋友嗎?
那為什麼還順着醫生的話講下去?
孟冬愉張了張口,又擔心問出來會不會顯得她自作多情。
十字路口的綠燈變紅,祁清肆将車停下,偏頭盯着她看:“你想聽什麼答案?”
他準确無誤地将她心底的想法問了出來,目光直白,眼底卻藏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孟冬愉下意識别開眼去,直視前方。
南江的道路并不擁擠,四十多秒的紅燈此刻卻好像被定格了似的,遲遲不變綠。
車内的氣氛凝重了片刻,祁清肆再次開口:“孟冬愉,我也會失落。”
車尾的鳴笛聲随着他的話語聲一同響起,孟冬愉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麼,于是再次側頭看他:“你說什麼?”
祁清肆沒搭腔,面無表情地轉回頭,開着車穿過綠燈繼續往前行駛。
冗長的安靜過後,祁清肆反問般回應了她最初的問題:“被護士喊家屬你不也沒解釋?”
“就這麼介意被人誤會成我的女朋友?”
聞言,孟冬愉微微頓了一下,她搖了搖頭想要去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自己說過,讓我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祁清肆餘光看了她一眼,接着說,“那我向無關緊要的人解釋那麼多做什麼?”
她最初的目的隻是想要明确他和她的關系,想要問清他對她真實的想法。
好讓她說服自己他們是朋友,繼而安心地繼續和他這麼相處下去。
可是他的話突然間點醒了她。
問題好像并不是出在他身上。
是她自己過于在意他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孟冬愉有些慌,她試圖強迫自己和他撇清關系:“我對你沒意思,所以不希望被任何人誤會我和你的關系。”
祁清肆猛地刹車,咬了咬牙,而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那我現在回去和那個醫生解釋清楚?”
孟冬愉避開他的視線,側頭看向窗外:“不用了。”
接下來一路無言。
回到滿汀洲的時候,童欣瑤正坐在院子裡等他們。
見人進了門,童欣瑤飛奔過去,去挽孟冬愉的胳膊,而後不滿地抱怨:“冬天姐姐,你們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啊?飯菜都冷了。”
孟冬愉聞言有些好奇:“你是特意在等我們嗎?”
童欣瑤點了點頭:“對啊,祁清肆做好飯就說要去接你回來一起吃。”
接她回來?
他不是去給溫承卿送飯的嗎?
所以他一開始喊上胡杭一起去醫院,就是為了讓胡杭替班,換她回來?
孟冬愉看向祁清肆,試圖從他那裡得到一個準确的答案。
祁清肆頭也沒回地往客廳走,給了她一個看似完美的理由:“明天童欣瑤開學,讓你們今天見最後一面。”